楓紅與杏黃
這個季節撩人的色差有無限的張力
像十一年前頂尖的詩人口中常叨咕
先鋒性——（詩歌靈魂必有思想的
先驅性，否則便是渣渣…）
詩還在這國度上滋生，色差也一直存儲
凡間，好詩一直被邊緣，像某詩人說自己
是個局外人。這不被主流不受引誘的個體
不知是多了還是少了
詩歌朋友圈在科技演繹下紛繁復雜，視頻號里說詩的也不在少數
那些曾三句不離先鋒性的人事，改弦易張大有其人
現代性充斥當下
生于斯長于斯，現代詩不就是那一小部分
語言創新的人派給自己的差事嗎
像這永遠循環的楓紅杏黃…
2025.11.24
杏葉黃
稍不留意，杏葉就染黃了
從樓頂往樓下看
文匯路的茶鋪攤前熱鬧
路兩岸卻鄭重其事的杏黃
占據路人今天色譜的c位
深秋的壓迫感力度大于去年
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
手機中還翻到城區的錦繡巷
電子科大的校區，網紅的事
一直扯到無人機拍到的大邑白巖寺…
每年都有杏葉的陣痛和內心的呼應
杏葉的墜落，先不管好與否
獨立風中要開始過冬…
你說你早就不那么傷秋——
像身邊有不喜歡的事物同樣可以平靜
九子銀杏每年同樣黃得燦爛
借這秋色出征，鶴鳴山睡在陽光下
你只想在冬陽下躺平，不研磨語言的調性
2025.11.25
瘋大嫂不瘋了
是的。
他男人很爺們兒
情緒總在水平面以上，帶著哈哈兒
平穩安定語境內給人激勵
他想擺平一個集體的桌張椅凳
最大限度施他人之才情濟團隊
集體的屋檐下，多少雙眼睛望著他的哈哈兒
像望著冬日里最暖的那簇光
是的。
他男人把最后的三十年
獻給了某個集體，也獲取了驕人的殊榮
仍是見人好一個哈哈兒
有那么幾十年功力的親切不能否認
像關切總在意料內外切換自如…
那些年的風里，混著集體的笑聲與嘆息
他的哈哈兒，是壓艙石，也是解語花
是的。
他男人總是笑著給親人以溫情
還會在尺度上見真章。而變數之外的存儲
偶有不足。喝酒不是他強項，抽煙也不是
不能忽略的仍是活氣神現的哈哈兒
這極致的修為更是內修的篤定
但他從不賣弄把玩別的外延
鄰里都說，這爺們兒，把日子過成了集體的標桿
是的。
公活私活其實有不同的道痕
不得不說
他男人公家活兒，作為帥才級別的角色
演繹得十分到位
盡管無常的時常、事實的無常
像集體的部首偏旁，不敢言說
每次書寫都恰到好處…
集體的賬本上，記著他的功績，也藏著他的隱忍
是的。
這個男人的妻子瘋了
在女兒和兩個兒子驚慌見證下瘋的
在集體里那么多面孔的意外視野內瘋的
瘋得沒道理，或是眾人毫不知覺就發生了…
這亂麻般的生活，生活般的亂麻
攪得他男人獨處的沉默多了些…
集體的竊竊私語，像細沙，磨著他的哈哈兒
是的。
她在自家屋子和精神病院之間
來來回回，仿佛熬了好幾個世紀
住院時總拉著護工喊：“我要回去！”
問她回去做什么，卻只會胡言亂語
親人不敢去看，一看她就躁得厲害
病情輕了接回來，重了又送進去
日子就這么顛顛倒倒，磨得人沒了脾氣
城市的霓虹里，她的瘋癲是無人問津的塵埃
是的。
他男人挺難的，但仍挺著精神
讓哈哈兒依舊葆有熱度和頻次
的確好一陣才緩過來…
瘋大嫂瘋了，見人說瘋話、做瘋事
言行不一成了常態，不然常態人也會瘋…
集體的聚餐上，他的哈哈兒里，摻了絲化不開的苦
是的。
時光磨得很慢，像老槐樹的影子
一天天挪過窗欞
兒子們長壯了，娶了媳婦
姑娘也嫁了，帶著嫁妝里的笑聲遠走
只有瘋大嫂還在原地，追著風喊零散的名字
直到那天，他男人栽在堂屋的長木凳上
心腦血管的風暴卷走了所有哈哈兒
集體的鐘擺，突然慢了半拍
是的。
他癱了，躺在里屋的木板床上
手腳僵著，像生了銹的鐵
不再有爽朗的笑，只從喉嚨里擠出沉悶的哼
偶爾揮揮手，動作幼稚得像個孩子
不機械，也不自如，帶著擰巴的僵硬
集體里的人來看，都嘆著氣搖頭
說這爺們兒，終究還是被生活壓垮了
那些曾望著他的眼睛，如今盛滿了惋惜
是的！
就是那天清晨，露水滴落的聲響里
瘋大嫂突然收了瘋勁兒——
蹊蹺得像日頭從西邊爬起來！
前一日還在屋里胡言亂語，今兒個竟系上藍布圍裙
穩穩踏進屋，眼神亮得戳人，手腳不晃不顛
她舀起稀粥吹涼，遞到他嘴邊，動作生澀卻篤定
轉身又擦床抹桌，把屋子收拾得清清爽爽
那股瘋癲的野氣，像被誰一刀削得干干凈凈
鄰居扒著窗縫看，都驚得說不出話
是的。
她突然比誰都周全
每天天不亮就起身，做飯、煎藥、洗衣
把他的衣衫洗得發白仍透著皂角香
喂飯時怕燙著，先抿一口試溫度
擦身時怕硌著，墊上軟乎乎的舊棉絮
兒子們要來搭手，她擺擺手：“我來”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硬氣
那股子擔當，竟比他當年管著集體時還足
集體的風，又吹過窗欞，帶著敬意
是的。
她像突然記起了這輩子的債
蹲在床邊給她捶腿，力道咬著勁兒輕重
湊在他耳邊說話，聲音軟得裹著暖意
說孫子會喊奶奶了，說姑娘寄的糖甜透了
他眨眨眼，喉嚨里的哼聲柔了些
僵硬的手指顫巍巍勾住她的袖口
像兩片枯木，終于在歲月里纏上了根
而她站在屋中央，迎著陽光的身影
比任何時候都像個撐起天的爺們兒
又像一株駝背的菩提…
2025.11.26
老光也性情
老光甚至像大敵已兵臨城下，集訓整備不足以應戰
上蒼關門就會開扇窗，尚未開前用耳聽聽吧…
聽也是對某種態勢的一種閱讀，也許語境差強人意
至少可以分辨出些雪中的泥，泥中的石礫或沙灰
一個心中容易騰起美意的人，常把歲月這本書當鏡子，無緣無故把自己照得性情
2025.11.26
大雪
這天下午，時得其反的事出現了…
那人去到了青白江向陽段河中心
一邊收線一邊凝視
是魚太小還是根本沒上鉤…
活水波光中閃著還算平靜的光
就像下車時那司機說：“跟著導航
帶你過來其實沒怎么想動腦
不然肯定有捷徑要快些”
說什么呢？
另一個虛擬的我，早已到來
其實不用安凳子，一小方領地
可容納幾十年修行
不用與曬太陽的爭位置
河岸均是三三兩兩喝茶人
今天大雪來不只來喝水
我也不是只來曬背把體溫
往中年需要的方向推
太陽很暖，木易兄說《風向標》
2025卷厚重，幾乎同時我和虛擬
的我已被場景擠作一團
仿佛大雪不關我們事
至少生活面上是這樣
河中心的人依舊留在了原地…
2025.12.07
傷痕
說傷口不太好，哪怕自己的
說一代人的…多少有哲學的影子
輔之文藝范兒的話，貌似在審美
不接受反駁（是否悖論先別管）
不像娛樂越淺越容易，笑點低易滿足
來得快，那去得也必然快…
多年后不一定找得到。傷口后期多有印跡，
傷痕文學就是，喜劇反面，會有更多人想復盤…
假如這樣，會不會那樣，諸如此類
傷痕早期都有較深傷口，沒法像好情緒那么絲滑
2025.12.03
黃金樹下
金色銀杏葉
黃得一塌糊涂
夜色漫上來時
燈光里的杏色
金黃金黃的
有質地的金黃
黃金般的黃，像黃金花兒
綴在樹上，沉甸甸的望不透
忽然覺得
身邊窮人也開始富有
（有的窮人或許已經走過）
樹下都是神圣的人
不僅有錢，內心也富有
像我和我虛擬的愛人
歷經磨難的情份
此刻，附在黃金花的世界上
你望望樹，我望望你
你眼里開著神圣，富有
的金色小花兒
眼前被輝煌照徹中
似乎有一座房子
那是我們向往的地方
一直閃著金光…
2025.12.05
開往異地的高鐵
從成都開往外地的班次，春運沒來
之前沒減少。似乎白天列車短，晚上長
急急慌忙的，是否想立即去到提速的地段？更加快意？精密而準確的堅硬體
也會生出性情而巧思的荒誕嗎？
一個不太喜歡坐高鐵和地鐵的人
家鄉沒開通地鐵前，愣神一會兒
高鐵，算什么事呢？不歸類不是無類不歸
甚至我看到一個下午返城的班次太少
大雪天究竟有多少在蓉玩盡興的人返城
忽然感到開往冬天的高鐵一定不失重
是否有真相也不重要。去想去的地方
有理想。高鐵可去很遠的地方（包括這個時節去春天），去很近的地方就略顯無奈
地鐵去遠方無法，（近的地方有好的動能，也有好票價）
一個下午有諸多讓人生厭的眼神翻動，然后呢？只要那個想要親近的人沒出現，決不做攻略討好陽光。
不太知道是否會愛上高鐵帶我出行。也不預判非要離開成都。突然綁上成都，背后另有隱情
寫歌的開始寫詩，畫畫的迷戀新詩，教師也寫現代詩，翻譯家也狠寫，反倒是勤寫的人彈琴去了，迷戀上爛尾樓這個意象。
我只習慣想忽然旅行的新鮮感，像貪戀異地美食，挑逗味蕾。高鐵這莫名其妙的隱秘，是要拿我和誰去遛彎嗎？
2025.12.07
冬至
鶴鳴山下，銀杏葉鋪滿好多個夾層
上午潤澤的陽光里有偏軟的質地正在變硬
周圍人多鳥少透著溫暖撲來的氣息，像即將
開啟的冬至聚會。
若干年后我知道大姐用散文詮釋了世界什么樣子
成就了那一年陌生中的親切語境。忽然的茫然
決不是鶴鳴山獨有的。很多事物自有它的節奏
你的詩是寫就后才出來走走的…
詩會并不一定會給一面鏡子，看到存在主義哲學
現場有那么一些氣象碰撞，也有難得的松弛
新場古鎮審美不是隱喻，民俗的燈光到了夜晚真不太亮，夜靜朦朧著什么呢？
該說的話，有的已言盡，還有的至始至終沒講多少
還是不知道講什么，后現代的語境，碎片化，反傳統，私人化，自成一體，主持人仍在摸索…
也像此中我局部的茫然。
他說不清松散的組織要走多遠，或者說往哪里走？
九子銀杏也沒告訴我。沒有發聲的疑問在冬天飄蕩了多年
紙做的船穿過些來來回回的文字，像好奇的意象
一點也不驚詫，反倒生機勃然…
那年參加聚會的，每個人都是家里最著名的詩人。單身貴族更著名。至于冬至那日鶴鳴山道觀冷不冷
似乎已經忘卻。
2025.12.12
鄧萬康（浪漫黑與白），寫詩兼評論。1964年生，成都籍。著有詩集《浪漫黑與白》《流水警醒》兩部，主持《漢詩探索》公眾號，主編《風向標》紙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