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棄疾《破陣子·擲地劉郎玉斗》的壯志豪情與理想堅守
文/遠方
辛棄疾的豪放詞，向來以金戈鐵馬的激昂、家國天下的赤誠震撼人心，《破陣子·擲地劉郎玉斗》便是其壯年時期壯志抒懷的經典之作。詞作以歷史典故起筆，以英雄抱負為骨，以勸勉摯友為表，將千古風流的豪情、萬里功名的追求與經略天下的壯志熔鑄于鏗鏘詞句間，無半分悲戚頹唐，滿是昂揚向上的銳氣與建功立業的決心。“破陣子”的激昂詞牌，恰如其分承載著詞人的剛勁風骨，讓這首贈友之作，成為辛棄疾“以詞言志、以志勵人”的豪放典范。本文將從創作背景、典故解碼、情感脈絡、詞史價值四個維度，走進詞作的豪邁意境，讀懂辛棄疾筆下的英雄氣概與家國擔當。
一、創作背景：贈友抒懷，以志相勵
讀懂《破陣子·擲地劉郎玉斗》，需扎根辛棄疾壯年的仕途境遇與時代使命。南宋中期，雖偏安局面未改，但部分有識之士仍懷揣收復中原之志，辛棄疾南歸后，雖屢遭主和派掣肘，卻始終未改經略天下的抱負，歷任多地地方官期間，興農練兵、整飭吏治，默默為收復大業積蓄力量。這首《破陣子》創作于辛棄疾任職江西期間，為贈友而作（詞末“壽君雙玉甌”點明勸勉祝壽之意，推測贈對象為志同道合的同僚或摯友），彼時詞人正值壯年，意氣風發，既借詞作追憶千古英雄，抒發自身建功立業的壯志，也以豪邁之語勸勉摯友把握機遇、勇擔使命，共圖萬里功名，經略君王三百州的江山。
壯年的辛棄疾，雖未得朝廷重用馳騁疆場，卻始終以“治國平天下”為己任，對功名的追求絕非個人富貴，而是“收復中原、安定天下”的家國理想。贈友之際，他未作兒女情長的寒暄，而是以歷史英雄為鏡，以天下蒼生為念，用激昂詞句傳遞壯志與期許，既展現了自身的英雄抱負，也彰顯了與摯友“同懷天下、共赴功名”的默契，讓這首贈友詞跳出私人情誼的范疇，升華為承載時代理想的壯志之歌。
二、典故解碼：英雄往事與壯志寄托，詞句中的豪情密碼
辛棄疾善用歷史典故抒懷，《破陣子·擲地劉郎玉斗》短短六十二字，嵌入多個經典歷史典故，每個典故皆非隨意堆砌，而是詞人英雄抱負與人生追求的具象化表達，虛實相生間，讓豪邁情懷更具厚度，壯志之志更顯堅定。
（一）擲地劉郎玉斗：舍小取大，英雄斷腕的果決
上闋開篇，詞人以楚漢爭霸的典故起筆：“擲地劉郎玉斗”。此典故出自《史記·項羽本紀》，鴻門宴上，劉邦脫險后，謀士張良讓樊噲將一雙玉斗擲于地上，假意獻給項羽、范增，借機表明劉邦已去，實則以玉斗之棄，斷項羽追殺之念，為劉邦爭取脫身時機。“擲地”二字，盡顯動作的果決豪邁，玉斗雖貴，卻不及君王大業重要，舍小利而保大局，正是英雄人物的膽識與格局。
辛棄疾化用此典故，既贊嘆張良“棄玉斗、保劉邦”的果決智慧，也暗喻自身與摯友的人生追求——功名路上，當有“舍小取大”的魄力，不糾結于眼前得失，不被瑣事牽絆，唯有堅定目標、果斷抉擇，方能成就大事。對辛棄疾而言，眼前的個人仕途沉浮是“玉斗”，收復中原、安定天下的家國大業才是“根本”，即便歷經挫折，也需以英雄斷腕的果決，堅守理想，不辱使命，開篇便奠定詞作豪邁果決的基調。
（二）掛帆西子扁舟：功成身退，風流灑脫的境界
緊接著，詞人筆鋒一轉，寫下“掛帆西子扁舟”。此典故關聯春秋時期的范蠡，越國滅吳后，范蠡輔佐勾踐成就霸業，卻深知“鳥盡弓藏”的道理，毅然放棄功名富貴，攜西施乘扁舟歸隱西湖，泛舟五湖，逍遙自在。“掛帆”二字，盡顯瀟灑從容，功成名就后不戀權位、急流勇退，既是對功名的通透認知，也是千古文人向往的風流境界。
辛棄疾提及此典故，并非主張消極避世，而是展現“先立業、后歸隱”的英雄格局：先以“萬里功名莫放休”的決心建功立業，待經略天下、收復中原后，再如范蠡般歸隱，享受功成身退的風流。“千古風流今在此”一句，正是對范蠡式“立業+歸隱”境界的推崇——真正的風流，不是虛度光陰的閑散，而是建功立業后從容轉身的通透，是“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完美詮釋，也暗含詞人對“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的壯志追求。
（三）燕雀豈知鴻鵠：志存高遠，英雄之志的篤定
下闋開篇，詞人以陳勝吳廣起義的典故明志：“燕雀豈知鴻鵠”。此典故出自《史記·陳涉世家》，陳勝年少時便有壯志，面對同伴的不解，感慨“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燕雀象征目光短淺的庸人，鴻鵠象征志存高遠的英雄。辛棄疾以“燕雀”暗指南宋朝廷中茍且偷生的主和派、目光短淺的庸官，以“鴻鵠”自比與摯友，直言庸人難以理解英雄經略天下、收復中原的遠大抱負。
這句詞既是對主和派的不屑與譏諷，也是對自身與摯友壯志的篤定——即便遭受排擠、不被理解，也絕不會動搖“萬里功名”的追求，絕不會放棄“君王三百州”的擔當。在南宋偏安的時代背景下，這份“不與庸人同流，堅守英雄之志”的篤定，格外難能可貴，也讓詞作的豪邁之氣更添一份剛勁風骨，彰顯了辛棄疾“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英雄氣概。
（四）貂蟬元出兜鍪：出身無界，英雄不問出處的自信
緊隨其后，“貂蟬元出兜鍪”一句，以歷史事實印證英雄之志。“貂蟬”是古代高官的冠飾，代指顯赫功名、高位權職；“兜鍪”是古代士兵的頭盔，代指出身軍旅、基層將士。此句意為：顯赫的功名與高位，本就出自出身軍旅、身經百戰的將士之手，英雄不問出處，只要有經略天下的才干與決心，即便出身平凡，也能成就一番大業。
辛棄疾出身軍旅，年少時便聚眾抗金、征戰沙場，南歸后卻因“出身北方、主戰激進”遭朝廷猜忌排擠，這句詞既是對自身出身的坦然自信，也是對摯友的鼓勵——不必在意出身與當下境遇，只要心懷壯志、腳踏實地，從基層做起，終能憑借才干博取“萬里功名”，實現經略天下的抱負。“元出”二字，語氣篤定，打破了“門第決定功名”的世俗偏見，盡顯英雄不問出處的豪邁與自信，也暗含詞人對南宋朝廷“任人唯賢”的期許。
三、情感脈絡：從千古風流到萬里功名，壯志中的家國擔當
《破陣子·擲地劉郎玉斗》的情感脈絡清晰激昂，層層遞進，從歷史英雄的追慕，到自身壯志的抒發，再到對摯友的勸勉，終歸于“經略天下、報效君王”的家國擔當，無半分頹唐，滿是昂揚銳氣，展現了辛棄疾壯年時期“以英雄為鏡、以壯志為骨、以家國為念”的精神世界。
（一）追慕千古風流：以英雄為鏡，立人生標桿
上闋以“擲地劉郎玉斗”“掛帆西子扁舟”兩個典故，追慕張良、范蠡兩位千古英雄，既贊嘆張良“舍小取大、英雄斷腕”的膽識，也推崇范蠡“功成身退、瀟灑從容”的境界。在辛棄疾眼中，真正的“千古風流”，不是文人墨客的風花雪月，而是英雄人物“立業天下、造福蒼生”的擔當，是“有膽識、有格局、有境界”的綜合體現。他以兩位英雄為鏡，為自己與摯友立下人生標桿——要做便做張良、范蠡般的千古英雄，不做虛度光陰的庸人，不做追名逐利的小人，這份對英雄的追慕，為后文壯志的抒發埋下伏筆，奠定了詞作豪邁向上的基調。
（二）抒發萬里壯志：以功名為志，擔天下之責
“萬里功名莫放休。君王三百州”一句，將情感從追慕英雄推向自身壯志的抒發，是全詞的情感核心。“萬里功名”絕非個人富貴榮華，而是“收復中原、安定天下”的家國功名，是經略君王三百州江山、讓百姓安居樂業的使命擔當；“莫放休”三字，語氣堅定，擲地有聲，盡顯辛棄疾對壯志的執著追求——無論遭遇多少挫折，無論被多少人誤解，都絕不會放棄建功立業的機會，絕不會辜負天下蒼生的期許，絕不會辱沒君王托付的江山。
這句詞是辛棄疾壯年心境的真實寫照：彼時的他，雖身處地方官任上，卻始終以天下為念，將地方治理當作“練兵儲能”的契機，為日后收復中原積累經驗、積蓄力量，“君王三百州”既是他經略的目標，也是他家國情懷的具象化表達，字里行間滿是“以天下為己任”的壯志豪情與擔當精神。
（三）勸勉摯友同行：以壯志相勵，共赴功名路
下闋“燕雀豈知鴻鵠，貂蟬元出兜鍪”，既是自明心志，也是勸勉摯友。辛棄疾以“鴻鵠”喻彼此，以“燕雀”諷庸人，鼓勵摯友不必在意世俗偏見與庸人非議，堅定自身遠大抱負；以“貂蟬出自兜鍪”為據，勸勉摯友腳踏實地、深耕當下，即便出身平凡、身處基層，也能憑借才干博取功名、成就大業。
結尾“卻笑瀘溪如斗大，肯把牛刀試手不。壽君雙玉甌”，則以詼諧豪邁的語氣，將勸勉落到實處。“瀘溪如斗大”形容瀘溪（推測為摯友任職之地）地域狹小，“牛刀試手”化用“殺雞焉用牛刀”的典故，反用其意——即便任職之地雖小，也不妨當作“練兵試手”的契機，磨礪才干、積累經驗，為日后經略天下打下基礎；“壽君雙玉甌”以祝壽為名，實則以“雙玉甌”象征“志同道合、并肩前行”，既是對摯友的祝福，也是邀約摯友共赴功名路、同擔家國責的默契表達，讓豪邁的壯志中多了一份真摯的情誼，情感更顯飽滿動人。
四、詞史價值：豪放詞的典范之作，壯志抒懷的千古絕唱
《破陣子·擲地劉郎玉斗》在宋詞史上占據重要地位，既是辛棄疾豪放詞風的巔峰之作之一，也為后世壯志抒懷類詞作樹立了標桿，其藝術價值與思想價值跨越時空，至今仍具強大的感染力與啟示意義。
（一）典故運用的極致境界：以典言志，凝練厚重
詞作最鮮明的藝術特色，便是典故的巧妙運用與深度融合。全詞嵌入四個經典歷史典故，卻無絲毫堆砌之感，每個典故都與詞人的壯志、情感、勸勉緊密相連，既豐富了詞作的文化底蘊，又讓情感表達更凝練、更厚重。張良的果決、范蠡的風流、陳勝的壯志、“貂蟬出自兜鍪”的事實，層層遞進，共同構建起“英雄之志、家國之責”的核心主旨，讓短短六十二字的詞作，蘊含了千古英雄的風骨、萬里功名的追求、家國天下的擔當，做到了“言有盡而意無窮”，展現了辛棄疾深厚的歷史底蘊與高超的填詞技巧。
（二）豪放詞風的純粹呈現：激昂鏗鏘，氣勢磅礴
“破陣子”詞牌本就以激昂鏗鏘、節奏明快見長，辛棄疾完美契合詞牌特質，以剛勁有力的語言、明快急促的節奏，呈現出純粹的豪放詞風。上闋“擲地”“掛帆”等動詞，盡顯動作的豪邁果決；下闋“豈知”“元出”“肯把”等語氣詞，語氣堅定，銳氣十足；全詞對仗工整（如“擲地劉郎玉斗，掛帆西子扁舟”“燕雀豈知鴻鵠，貂蟬元出兜鍪”），句式長短結合，讀來朗朗上口、鏗鏘有力，如金戈鐵馬之聲，如英雄壯志之呼，盡顯氣勢磅礴的豪邁氣概，打破了部分豪放詞“豪放中帶悲戚”的基調，展現了壯年辛棄疾昂揚向上的銳氣與自信。
（三）家國情懷的鮮活載體：以小我寫大我，以壯志勵后人
詞作的思想價值，在于將個人功名追求與家國大業完美融合，實現了“以小我寫大我”的情感升華。辛棄疾對“萬里功名”的追求，始終圍繞“收復中原、安定天下”的家國理想，個人的壯志與國家的命運緊密相連，個人的擔當與天下的蒼生休戚與共，讓“功名”不再是世俗意義上的富貴權位，而是“為君分憂、為民請命”的使命擔當。這種“以志報國、以功濟世”的家國情懷，不僅是辛棄疾個人精神的寫照，也是南宋時期愛國志士的共同心聲，更成為后世中國人傳承不息的精神財富，激勵著無數人以英雄為鏡、以壯志為骨，為家國理想不懈奮斗。
（四）贈友詞的境界突破：以志相勵，超越私情
傳統贈友詞多以離愁別緒、寒暄祝福為主，而辛棄疾的這首《破陣子》，跳出私人情誼的范疇，以“壯志抒懷、以志相勵”為核心，將贈友與言志、勸勉與報國相結合，既傳遞了真摯的情誼，更彰顯了共同的理想，讓贈友詞的境界得到極大突破。這種“以志相勵、共赴家國”的贈友方式，既體現了辛棄疾與摯友“志同道合、同懷天下”的默契，也展現了古代文人“士為知己者死、志為天下者立”的風骨，為后世贈友詞創作提供了全新的思路與典范。
五、生命啟示：以英雄為鏡，以壯志為燈，不負時代不負心
《破陣子·擲地劉郎玉斗》不僅是一首豪邁的壯志詞，更是一部鮮活的“人生勵志指南”，蘊含的生命啟示跨越千年，至今仍能給我們帶來深刻感悟。
其一，志存高遠，不困于眼前。辛棄疾以“鴻鵠之志”自勉，不被“燕雀”的非議所困，不糾結于當下的境遇，始終堅守“萬里功名”的遠大理想。這啟示我們，人生路上，當樹立清晰的遠大目標，不被眼前的瑣事、得失牽絆，唯有志存高遠，方能行穩致遠，不辜負自己的青春與才華。
其二，腳踏實地，以小見大。“貂蟬元出兜鍪”“瀘溪如斗大，肯把牛刀試手不”，辛棄疾告訴我們，遠大理想的實現，離不開當下的腳踏實地，即便身處平凡崗位、面對微小任務，也需認真對待、磨礪才干，將每一次“試手”都當作積累經驗的契機，方能在機遇來臨時，從容把握，成就大事。
其三，堅守本心，不隨波逐流。南宋主和派當道，辛棄疾卻始終堅守收復中原的初心，不與庸人同流，不向現實妥協。這啟示我們，無論身處何種環境，都需堅守自己的本心與底線，不被世俗偏見裹挾，不隨波逐流，唯有堅守自我，方能活出自己的風骨與價值。
其四，心懷家國，勇擔使命。辛棄疾的“萬里功名”，始終與“君王三百州”“天下蒼生”緊密相連，這份家國擔當，是他前行的不竭動力。這啟示我們，個人的命運與時代的命運、國家的發展緊密相連，唯有心懷家國、勇擔使命，將個人理想融入時代洪流，方能讓生命更有意義、更有價值，不負時代，不負本心。
結語：壯志凌云，初心不改，英雄風骨永流傳
《破陣子·擲地劉郎玉斗》，是辛棄疾壯年壯志的吶喊，是英雄風骨的寫照，是家國情懷的彰顯。詞中，有千古英雄的風流風骨，有萬里功名的執著追求，有經略天下的壯志擔當，有以志相勵的真摯情誼，每一句都鏗鏘有力，每一字都飽含赤誠，讀來讓人熱血沸騰、心潮澎湃。
辛棄疾的一生，雖終未實現收復中原的壯志，卻始終以“英雄”自勉，以“壯志”為燈，在坎坷的仕途路上堅守本心、勇擔使命，這份“志存高遠、腳踏實地、心懷家國、堅守自我”的英雄風骨，跨越千年，依舊熠熠生輝。時至今日，當我們再次品讀這首詞作，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昂揚向上的銳氣、豪邁磅礴的豪情，依然能被那份家國擔當、初心堅守所打動。
愿我們都能讀懂這首《破陣子》，讀懂辛棄疾筆下的英雄之志與生命智慧，以英雄為鏡，以壯志為燈，志存高遠、腳踏實地，堅守本心、勇擔使命，在自己的人生路上，不負時代，不負青春，不負心中的理想與追求，活出屬于自己的“萬里功名”與生命精彩。
劍指功名，志濟神州
2025-12-17 13:52來源：大學教育探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