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回響的情愫
默然相對的剎那,尋常話語里也藏著難分難舍的牽絆。只要瞥見他的訊息,指尖便下意識地秒回,生怕錯過任何一絲與他相關的痕跡,那份珍視如握流沙,唯恐稍縱即逝。
三十年前的初遇,是青春里最純粹的注腳。彼時他正值十六七歲的豆蔻年華,她恰似含苞待放的花蕊,清麗得讓人心生歡喜。他只敢遠遠欣賞那份未經塵染的美好,如嗅著一縷暗香,小心翼翼,從不敢輕觸花瓣,更不忍有半分折損。
此后歲月,他輾轉四方,為生計奔波,為家庭操勞,為工作勤勉,也曾懷揣著出人頭地的期許。怎奈相貌平平、不善言辭的他,縱然內心要強,終究還是淹沒在蕓蕓眾生里,成了最平凡的一員。所幸安穩組建了家庭,平淡日子里的安逸,也算慰藉了奔波的疲憊。
而她,心中始終牽掛著那個少年。曾鼓足勇氣寫下書信,只求一張他的照片作為念想,卻終究石沉大海,成了心底永久的遺憾。歲月流轉,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她外出務工,婉拒了家中所有介紹的對象。父母催促之下,也曾遇見過兩位聊得來的人,可對方言談間暴露的淺薄,尤其是那句“先生孩子再結婚”的輕慢,徹底激怒了她,果斷斷絕了往來。
后來,弟弟即將成婚,家中留著未嫁的長女總歸不妥。無奈之下,她與行伍出身的單良匆匆相見。單良魁梧挺拔,自帶軍人的瀟灑氣度,又身懷開車、電工等技藝,她想著往后生活該不會太差,便在相識數月后步入婚姻。婚后生兒育女,單良為了家庭常年在外奔波,夫妻二人聚少離多,一年到頭唯有春節那幾日才能相見。
相處日久,她才發現單良性情孤僻,不善交際,甚至情商堪憂。見了熟人從不主動招呼,無半句家長里短的寒暄;自己嗜煙如命,即便面對叔伯長輩,也不會主動讓煙;在家的幾日,他只在母親身旁打轉,就連發小故友也懶得搭腔,仿佛這短暫的相聚不過是例行公事。久而久之,鄉鄰們竟漸漸忘了他也曾歸家。
縱然身邊有了家庭,她心中那份牽掛卻從未褪色。尤其,作為家庭主婦,留守母親,終日與孩子周旋。如今,孩子漸漸長大,孩子上學去,自己一人孤獨在家。這種關門閉戶,唯恐閑人口渴,說自己壞話的舉動。人到中年,難以接受孤獨寂寞,簡直要抑郁,要發瘋,但不敢表達。直到網絡世界里的偶然重逢,塵封三十年的情愫驟然復蘇。他們隔著屏幕聊家常、訴心事,彼此填補著內心的空虛,成了靈魂相契的伴侶,在精神世界里相互慰藉、彼此升華。
他談吐儒雅,學識頗豐,又常年堅持鍛煉,內在的修養沉淀為外在的從容,顯得愈發年輕瀟灑;而她心思細膩如玻璃,敏感脆弱,卻也有著滿腔熱忱,對他的悉心照料、溫柔提醒,都讓他倍感溫暖。她總愛找他傾訴衷腸,交付滿心情愫,可他身負工作與家庭的責任,終究無法給予她想要的時刻陪伴。
“我為你付出了時間與真心,若你心中有我,怎會連每周一晚的陪伴都無法給予?”她看著他始終牽掛著自己的家庭,心中滿是委屈與不甘。每當他提及要回家,她便怒火中燒,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告別,也會賭氣拉黑刪除,斷絕所有聯系。
前幾次,他總能想方設法主動挽回,可這樣的拉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深知,若再這樣拖泥帶水,遲早會東窗事發,引發無法收拾的風波,傷及兩個家庭。
邪不壓正,理智終究戰勝了情感。縱然心中仍有萬般牽掛,但斷了聯系之后,那份洶涌的情愫也漸漸歸于平靜。就像花有花期,開謝終是必然,強求不來的緣分,唯有坦然接納。歲月漫漫,那些未曾說出口的遺憾,終將化作心底淡淡的回響,伴著往后的日子,各自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