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狐娛樂專稿（胖部/文）
誰也沒想到，《大生意人》這部主打清末商戰的正劇，前期最出圈的話題卻是李成與白依梅這對副線CP。
相關傳播內容中，#這倆差著輩卻意外很配#等多個相關話題登上微博熱搜；在該劇的官抖，二人“我到地獄來找你玩啊”的視頻獲得百萬以上點贊，相較其他內容熱度遙遙領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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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在正劇里“摳糖”吃的另一邊，是今年一些偶像劇意外成為播放量黑馬，無論是今年劇集總榜上《許我耀眼》的異軍突起，還是從《深情眼》到《狙擊蝴蝶》獲得意外的熱度，都驗證著市場的需求。
但在這背后，是連續三年來各種重點偶像劇項目的失靈，一個個“偶像劇災年”“古偶災年”的頻繁出現，似乎已經反復證明，如今的觀眾不愛看偶像劇。
偶像劇沒人看，觀眾卻跑到正劇摳糖，如此現象或許在表達他們的態度：不是不愛偶像劇，是拒絕不好看偶像劇。
而這種態度，似乎也在指涉目前整個長劇市場的問題所在。
摳糖也得吃？
李成與白依梅，在導演張挺的解讀中，這對“依成不變”CP的核心魅力在于“我站在必死的盡頭等你”的宿命感。
一個是滿手血腥、打碎一切的義軍將領，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先生之女，卻在彼此的身上找到了自己所向往的世界；于是一個甘冒奇險、長途跋涉去求老丈人的認可，一個拋棄一切悔婚私奔，這種“帶著裂縫的靈魂相互救贖”的設定，比工業糖精堆砌的浪漫更戳人。
同時，演員朱亞文和向涵之的角色適配，也是成就“依成不變”的主要原因，前者粗獷卻不失細膩的演繹，與后者外柔內剛的氣質，在人物形象的構建下產生了充分的化學反應。
這或許是《大生意人》這對CP，能夠讓許多觀眾“上頭”的原因，也驗證著一種偶像劇邏輯的成功。
導演切切對搜狐娛樂分析稱：“偶像劇的特點是：不能太真，也不能太假。”
“不能太假好理解，就是要符合創作規律，人物邏輯要通順，如果涉及到具體的時代、職業背景要落地；不能太真，則在于偶像劇的根本作用是‘造夢’，觀眾想看的是超越自己生活體驗的內容，比如俊男靚女的人生，以及極致化的情感關系。”
從偶像劇的特點來看，或許更能理解為何對“依成不變”CP有不同的聲音。
劇集播出后不久#白依梅人設#就上了熱搜，關鍵在于對白依梅的選擇到底該如何評價，到底是實現自我價值的成長，還是“精致利己戀愛腦”？
因為劇中對兩者行為的根本動機給得不足，一些觀眾因此會覺得白依梅對父親和古平原是有虧欠的；但從偶像劇的角度，這已經充分滿足了“造夢”的標準。
觀眾對偶像劇的要求確實說不上高。
“今年幾部播放還可以的偶像劇，其實就是滿足了幾個點，”制片人蓋蓋認為，“一是視覺上有吸引力，不管是男女主演的顏值，還是整個制作的品質、視聽語言的氛圍感，都達到了較高水準；二是人物做得好，選角也有較高的適配度，實現了某種較為極致的情感體驗。”
前者比較明顯的，是對演員熱度的助推，從《深情眼》的張予曦、畢雯珺，到《狙擊蝴蝶》的陳妍希、周柯宇，都實現了不同程度的出圈；而有流量加持的《許我耀眼》，則讓趙露思和陳偉霆兩位主演獲得各自演藝生涯的代表作。
而在第二點上，《深情眼》《狙擊蝴蝶》都是以“姐弟戀”展開故事，而無論是前者以“兩個帶著傷痕的人共同成長”的主題，還是后者聚焦兩個原生家庭創傷者的相互治愈，都有著相對完整豐富的情感推動和敘事深度。
《許我耀眼》的人設做得還要更為極致，以“雙向算計”的婚姻博弈為核心，通過加入懸疑感和人物灰度讓情感敘事更加極致。
而這些作品并非達到了何等創作高度，在劇情推進上存在各種邏輯問題，已經豆瓣開分的《許我耀眼》《深情眼》分別只有6.5分、5.7分。但是兩部劇都在播放表現上超出預期，這或可證明偶像劇觀眾的內容需求。
而在硬幣另一面，大量偶像劇在近年來卻無人問津。
“為什么觀眾不看偶像劇，卻要到正劇里‘摳糖’吃？大家不是不愛看愛情故事，而是在被套路化、同質化的創作反復傷害之后，開始對類似的內容‘十年怕井繩’。”蓋蓋無奈表示。
滯銷的工業糖精
最近兩三年，偶像劇的日子不太好過。
一是諸多重點項目的不及預期，尤其是現偶劇甚至出現全年無爆的情況，進而在頭部作品頻繁出現熱度口碑倒掛之后，進一步加速了市場信心的消耗。
二是從整體數據來看，以偶像劇為基本盤的長劇受眾在縮水；在每年排行靠前的劇集序列中，偶像劇的占比也越來越低。
比如以流量劇為主的古裝劇，就在前兩年出現明顯降溫。截至2024年底，根據云合數據，2024年全年古裝劇熱播期集均播放量破2000萬只有15部，而上年這一數據是23部。
“根本原因是，行業內的工業糖精太多，真正的糖太少。”切切表示。
當影視產業進入工業化階段，行業平臺和公司始終在尋求一種模式，可以讓整個生產流程流水線化，來實現行業的確定性。這種生產上的“工業化”，成為“工業糖精”出現的直接誘因。
所謂“工業糖精”，最初指的是一套盡快讓男女主角談戀愛的敘事模式，主打一個毫無邏輯、大干快上，比如小白花女主被惡毒女配欺負，必有霸總上線幫女主打臉；又比如女主平地摔，會莫名其妙地撞倒男主并完成雙唇緊貼。
而如今，“工業糖精”正在進一步從劇集內容本身完成蔓延，在傳播全鏈路釋放影響。比如傳播期的CP線下營業，甚至綜藝等衍生內容，進一步加強偶像劇的“造夢”功能。
“從進入互聯網資本主導的時代開始，影視行業始終努力不要回到曾經高風險的內容生意。”蓋蓋指出，“這也是行業選擇以流量邏輯為主導、以偶像劇為核心內容的原因，打造行業認為年輕人愛看的內容。”
“但如今，這套忽略了內容基礎的打法已經徹底過時了。”
在這個過程中，劇集內容的“工業糖精”也在發生迭代，從最初的“瑪麗蘇”敘事，進化到“現實+”再到如今所謂的“恨海情天”，不斷嘗試追趕市面上的內容風向。
目前來看，如此套路化的復制內容，并不能真正量產具有確定性的內容。
影視策劃Eva也認為：“套路化的內容是一定會被市場厭棄的，要走出流量時代，行業必須走出過去的制作套路，用幾部新的爆款，以及一系列真正有品質的內容，讓原本離開的路人觀眾重新回到看劇的序列中來。”
契機
今年以來，其實能夠看到行業做出的改變。
正如搜狐娛樂之前的分析，今年在古裝劇這個基本盤明顯流失的題材上，盡管缺乏數據領跑的絕對爆款，而在2000-4000萬的中高位線上卻涌現出了更多的作品，以及數據不錯的“準爆款”。
換言之，在平臺側明確提出改變，且在內容過會、制作等環節強化把控，行業作品品質確實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并在目前深度劇迷的范圍內形成了一些粘性。
“今年市場的反響證明，觀眾對于長劇依然是有需求的，一些有明顯亮點的內容能夠看到機會。”蓋蓋表示，“尤其是在偶像劇這樣一個觀眾最缺乏信心的領域，還能有作品脫穎而出，其實能夠讓長劇行業看到下一輪發展的契機。”
但要挽回路人觀眾，目前的改變力度還不夠。
觀眾的“偶像劇饑渴”，本質上是對優質敘事的需求，他們想要的不是“偶像劇”這個類型標簽，而是具備偶像感的好故事。
從《許我耀眼》《狙擊蝴蝶》《深情眼》再到如今的《大生意人》，其實都證明了塑造人物在這個過程中的關鍵性，這或許是行業做出改變最切實可行的一個切入點。
“過去兩年，行業其實有一個關鍵的嘗試方向就是‘長劇短劇化’，其核心就是最大限度地放大情緒、強化敘事節奏，以強戲劇化內容勾住觀眾。”Eva認為，“但從《墨雨云間》之后，類似的創作邏輯其實沒能繼續驗證其成功。”
“道理很簡單，短劇化主要省略的就是人物塑造，而有魅力的人物恰恰是讓觀眾能夠代入、共情的關鍵。尤其是類似偶像劇的‘奇情’故事，只有你的人物讓人信服，類似的故事才能成立，劇集才會有好的口碑。”
不僅如此，在人物塑造的基礎上，進一步提升生活細節的質感、提升劇集的現實底色，也會成為下一階段偶像劇的重點。Eva介紹，如今他們經手的項目，平臺都會要求在類似的環節做出差異化。
“有真實感，有真人感，行業如今迫切需要這樣的內容。雨中告白、霸總寵妻、意外接吻這樣的東西，現在拿出來就會挨罵，主創們拿出個人的生活經驗，真正通過細節去制造有溫度的情感故事，還會有‘現實+愛情’題材的劇集內容。”Eva表示。
這需要時間，也需要行業自上而下的調整過程。但至少，變化已經在發生。
在過去十多年形成了較大基本盤的偶像劇，正在率先出現對相關優質內容的“饑渴”；而更多題材和內容，也會在接下來出現市場的空缺。觀眾其實始終在哪里，誰能率先做出改變，誰就會吃下影視行業下一輪增長期的第一口紅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