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一、二年級不進行紙筆考試，義務教育其他年級由學校每學期組織一次期末考試，初中年級從不同學科的實際出發，可適當安排一次期中考試。普通高中學校要嚴格控制考試次數。”近日，教育部發布關于中小學考試管理的新規一出，許多家長松了口氣。仔細看這20條舉措，實實在在朝著緩解焦慮、回歸本源的方向動了真格。
每一個家長都熟悉這樣的場景：孩子捏著一張寫著分數的卷子回家，那數字瞬間能決定一個家庭的氛圍。考好了皆大歡喜，考糟了氣氛跌到谷底，家長發出的不只是“這段時間到底有沒有好好學”的質問，更延伸到了“考這么點分以后你可怎么辦”的生存焦慮。新規明確要求，義務教育學校的日常考試結果不得以分數、排名等形式呈現和告知學生及家長，而是實行等級評價，這正是此次新規的關鍵所在。它測量的，不再是孩子分數與滿分之間令人焦慮的差距，而是孩子處于哪個發展區間。一個孩子，從“良好”努力到“優秀”，其進步的實質意義遠大于從85分到88分的提高。這把“尺子”的更換，對于保護低年級學生的學習興趣和自信心，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面對如此轉變，部分家長甚至相當一部分家長會有擔心。這樣的擔心指向具體的困惑。最直接的是“信息焦慮”：不公布分數、不排名，我怎么能知道孩子的真實水平？有家長說，小學不考試，就是等著在中考的時候“開盲盒”。分數、排名似是近三十年來最客觀的標尺，可以由此來判斷一個孩子的學習狀況，需不需要加大孩子的時間、精力投入，甚至規劃課外輔導。這樣的明確坐標一旦消失，家長難免感到茫然和不安。
更深層次的焦慮，則關乎公平：當評價變成“優秀”“良好”這樣的等級，會不會變得模糊和主觀？大家擔心失去了分數這把不易作假的“鐵尺”，評價過程是否會摻雜其他因素，反而讓普通家庭的孩子失去一個清晰、可以憑著努力爭取的機會。
而最普遍的焦慮，來自對未來大考的憂慮：現在放松了，中考、高考還不是要看分數和排名？家長們擔心日常的“模糊評價”與最終升學所需要的“精準篩選”脫節，怕孩子在不那么緊張的氛圍中失去應對未來激烈競爭所必須的訓練和抗壓能力。
這些焦慮都很現實，也很真實，但這恰恰凸顯了新規背后意圖的轉變。它用不小的篇幅為考試做減法，小學一、二年級沒有書面考試，其他年級每學期只有一次期末考試，初中可適當安排期中考試，并明確不得組織周考、月考、單元考等日常考試。這些硬性的規定，就是要把考試拉回原來的功能——不是為了給孩子分“層次”貼“標簽”，而是發現學習中的問題并調整教學工作。政策的思路在于，日常教育的根本任務，是保證絕大多數孩子身心健康、全面發展，從而為未來的人生打下寬厚的底子。這需要一個支持性、診斷性的環境，而非緊張的、競爭性的環境。
日常的“過程評價”與畢業時的“選拔考試”，功能本就不同，前者重在培土，后者重在選苗，只有扎實的土壤才能培育出強壯的秧苗。把被頻繁考試占據的時間和精力釋放出來，正是為了孩子有機會去閱讀、去運動、去探索自己的興趣。一個內心豐盈、體魄強健、思維活躍的孩子，與一個用了大量時間和精力磨礪答題技巧、時刻處于被評判的壓力之下的孩子相比，誰更能適應未來社會的復雜挑戰，答案不言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