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愛芳
來源：煙火丫頭灬
好友，見字如面。
昨日和你閑聊時，念叨著盼一場雪。今晨早起，走出宿舍樓，便有雪花飄飄然落在了我臉上，涼涼的。在去教學樓的路上，一粒粒細碎的雪花落在身上，不冷，反倒像溫柔的吻，一瞬間將心底的那點陰沉，熨帖平整。
我忽然就信了。那些在心底悄悄生根的念想，只要帶著幾分執拗的期盼，總會落地成景的。就如眼前這場雪，載著我昨日的期盼，從云端悠悠然奔赴而來。
人啊，還是該有所期待，該揣著些夢。畢竟世事茫茫，有一點念想，便是這寒日里最舒貼的暖，誰又能說，它不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突然就實現了呢？
上午上完課，走出教學樓，發現雪勢愈發的大了，大片大片的雪絮在空中翻涌著，奔騰而來。可能是地溫還高，雪花一落到地上，轉瞬便沒了蹤跡，只在地面留下濕漉漉的印記。
我心里竟生出了幾分孩子般的怨氣。
這樣的雪，是算不得可愛的。我心心念念的，是踩上去能發出 “咯吱咯吱” 脆響的厚雪，是能在身后綴上一串歪歪扭扭腳印的雪，是能捧在手心看清六角輪廓的雪是……不過轉念又一想，再等等吧，說不定下午就會好些呢。有時候雪的美，也需要給它些時間來兌現。
到了宿舍，又開始忙起來。一屁股坐在電腦前，開始修改稿子。電腦里的稿子改了又改，床頭的書翻了又翻，生活像上了勁的陀螺，在工作、讀書、寫作的循環里，一圈一圈，有條不紊地走著。
當我正沉浸在對字句的打磨中，濤濤推門而入。頭頂發梢處，還沾著幾片未化的雪花，像別了枚細碎的白梅。我心頭倏地涌起一陣雀躍，忙不迭踱到窗邊向外張望。
主干道上，依舊難覓雪的蹤跡。可路邊停著的車輛上，此刻已覆上了一層蓬松的白絨。宿舍樓西側那片待墾的空地，更是被雪裹成了一片平整的毛毯，呈現出一片稀薄的白。天空一片蒼茫，終于有了點冬的模樣。
朋友圈早被雪刷屏了。
想來也怪，一遇下雪，平日里就連沉穩的大人也會變回孩子。雪前的那份雀躍，像極了盼了許久玩具飛機的孩童，玩具還沒到手，心卻早已跟著風飛上了天。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雪片像赴約的信使，急匆匆從云端奔赴人間，馬不停蹄，生怕誤了與塵世的相逢。
不一會兒，主干道也洇出了淡淡的白。車輪碾過，留下一道蜿蜒的轍印。屋頂也漸漸被雪掩去了原本的顏色，只留一片素凈。雪落得越來越急，周遭反倒是靜了下來。天地間宛若只剩下雪粒簌簌飄落的聲響，將塵世的喧囂，都輕輕覆上。
廚房里傳來鍋碗瓢盆的輕響，濤濤正系著圍裙忙碌。我湊過去想搭把手，剛走近卻聽他說，兒子讓中午去送次飯。這可是破天荒啊。
說話間，鍋里的肉片正滋滋冒著香氣。想到一周沒見兒子了，我說一起去。濤濤說天冷，他自己送去就好了。我說自己想和兒子說說話。濤濤便沒再說什么。
我翻出角落里久未啟用的飯盒，用熱水細細洗去浮塵。指尖觸到溫熱的水汽時，心里也漫起一陣暖。正當我和濤濤忙得不亦樂乎時，兒子又從學校打來電話，說中午不能出來，不讓送飯了。那一刻，我像泄了氣的皮球，滿心的期待驟然落空，連指尖的暖意都淡了幾分。
望著滿鍋兒子愛吃的菜，濤濤也沒多言語。但我懂他眼里一閃而過的一絲失落。只是轉念又想，兒子終歸是要長大的，就像小雛鳥總有一天要離巢，我們這些做父母的，總要學著放手，讓他去闖自己的天地。
世間事，大抵都要順著自然的脈絡走，強求不得。
屋子里靜了下來，濤濤沒再說話。我也只是默默走出廚房，再次走到窗邊。雪片依舊在急急地墜落，綠化帶已覆上了一層薄雪，連地里的衰草，也被雪溫柔地裹起，沒了蕭瑟之態。忽然想，這天氣剛好有空，不如下午戴上帽子，約個老友，在雪中踱上半晌，定是極愜意的。
想著雪中漫步的美妙，思緒不覺飄回過去。那年下大雪，我和幾個朋友相邀，去李溝賞雪。那日雪大得漫過了腳踝，我們卻在雪地里奔跑、打雪仗、拍照，笑得像沒心沒肺的孩童。可一路走來，走著走著，有些人變了，有些人散了，那些純粹的快樂也沒了。
在時光兜兜轉轉中，人啊，不知不覺就變了模樣。而那些能一起傻樂的日子，竟成了回不去的夢。
飯后躺在床上，沒拉窗簾，任漫天飛雪落進眼底。室內開著空調，暖暖的。望著窗外靈動的雪花，竟覺得它們是下凡的小精靈，有的溫柔繾綣，有的輕盈靈動，有的澄澈純粹，她們在天地間追逐嬉鬧，織就了一場盛大的浪漫。外頭明明是寒風凜冽，卻透著一股別樣的熱鬧，那是獨屬于雪的喧囂，是塵世最溫柔的狂歡。
那是一個熱鬧的世界。
我失神地看著窗外，雪越落越大，越落越靜，也越落越白。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干凈得像從未被驚擾過。忽然生出一個念頭，若能此時身披一件紅色斗篷，踏雪而行，在寒風里與每一片雪花相擁，該是何等的詩意，何等的浪漫！
歲暮天寒，雪落人間，本就是一場小清歡。
到了晚上，我還是和濤濤一起，去給兒子送了飯。坐在車里，看著兒子狼吞虎咽，吃得香甜滿足的樣子，心反倒是靜了下來。
這冬日的雪啊，終還是撫平了心底的浮躁，也讓我看清，最珍貴的幸福，不過是愛的人都在身旁，煙火尋常，歲月安然。
紙短情長，就此擱筆，惟愿你冬安歲暖，順遂無憂。
作者簡介：
王愛芳，網名丫頭，司衛平工作室文創人員，河南作家協會會員，洛陽文學院簽約作家，宜陽職工作協主席，宜陽實驗高中英語教師。發表文字一百多萬，出版長篇小說《黃花苗》，散文集《爹大娘親》，長篇報告文學《精彩開始的地方》(合著)，城市散文《宜陽宜陽》(合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