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鑒》橫跨十六朝,記錄的不僅是王朝更迭、權謀博弈,更是一部赤裸的人性實錄。
司馬光在編撰時,從不刻意美化或丑化人物,而是用冷靜的筆觸還原每一次關鍵抉擇。
一場戰亂的生死考驗、一次封賞的利益誘惑、一句讒言的信任崩塌,往往能瞬間撕開人性的偽裝,露出善惡交織的本相。
那些看似偶然的選擇背后,從來都是良知與欲望、忠誠與背叛、堅守與妥協的激烈拉扯,藏著人性最真實的模樣。
一、戰亂:
生死絕境中,人性善惡的終極抉擇
戰亂是最殘酷的試金石,當生存成為第一要務。
道德、忠義、底線都可能被放在天平上稱量,善惡的抉擇往往只在一念之間。
《資治通鑒·唐紀》中安史之亂的“睢陽保衛戰”,便將人性的拉扯展現得淋漓盡致。
張巡、許遠鎮守睢陽,面對安祿山叛軍的重圍,城中糧草斷絕,士兵煮樹皮、食草根,甚至到了“易子而食”的絕境。
叛軍多次勸降,許以高官厚祿,誘惑守城將士:“城破在即,不降則死,何不歸順以求自保?”
此時,有人動搖了——部分士兵偷偷越城投降,為了活命背叛了守城的誓言(惡的妥協);
但張巡、許遠始終堅守,張巡甚至殺了勸降的部下以明志,高喊“守城報國,死而無憾”,最終城破被俘,兩人寧死不屈,被叛軍殺害(善的堅守)。
同樣是戰亂,楚漢相爭時的英布則展現了人性的搖擺:
他最初追隨項羽,屢立戰功,被封為九江王;可當劉邦派人游說,許以更大的封地,他便背叛項羽,轉投劉邦(惡的趨利);
后來劉邦稱帝,猜忌異姓王,英布又因恐懼起兵反叛,最終兵敗被殺。
他的一生,在戰亂的生死利益中反復搖擺,善惡的邊界被利益模糊,最終淪為欲望的奴隸。
戰亂中的人性,從來不是非黑即白:有人在絕境中堅守忠義,用生命踐行底線;
有人在生死前選擇妥協,為自保背叛初心;還有人在利益中反復搖擺,迷失本心。
這場拉扯的核心,是“生存需求”與“道德堅守”的博弈。
守住底線者,雖死猶榮,名留青史;
突破底線者,雖能茍活一時,卻終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二、封賞:
利益誘惑下,人性貪婪與克制的博弈
封賞是權力與利益的集中體現,當富貴、權勢、地位撲面而來。
人性的貪婪往往會被無限放大,而克制與清醒則成了稀缺的品質。
《資治通鑒·漢紀》中劉邦稱帝后的封賞,便照見了不同人的人性選擇。
劉邦平定天下后,大封功臣,張良、蕭何、陳平三人的表現形成了鮮明對比:
張良深知“功高震主”的風險,拒絕了劉邦“自擇齊三萬戶”的厚賞,只求“留侯”爵位,選擇功成身退,歸隱山林(善的克制);
蕭何則既懂功成身退,又懂適度妥協,他接受封賞,卻主動自污名節,讓劉邦放下猜忌,最終得以善終(善的清醒);
而韓信則被封賞沖昏了頭腦,自恃功高,公開索要“齊王”封號,劉邦雖表面答應,卻早已埋下猜忌的種子,最終韓信被呂后誅殺,落得“鳥盡弓藏”的結局(惡的貪婪)。
同樣,《資治通鑒·魏紀》中曹操封賞部下時,也有類似的人性拉扯:
郭嘉、荀彧等謀士,接受封賞卻不貪權,始終以大局為重,為曹操出謀劃策,堅守臣子本分(善的堅守);
而楊修則恃才傲物,借著曹操的賞識,不斷試探權力邊界,甚至參與儲位之爭,最終因“雞肋事件”被曹操誅殺(惡的膨脹)。
封賞中的人性,本質是“欲望”與“底線”的拉扯:
貪婪者被權力利益裹挾,突破底線,最終引火燒身;克制者保持清醒,守住本心,既能享受成果,又能避開風險。
司馬光在記載這些案例時,無不暗含警示:
“貪者,禍之源也;慎者,福之基也”。
放縱無度的欲望是招致災禍的開端,而深思熟慮的態度是成就福氣的根基。
利益誘惑面前,守住克制的底線,便是守住了長久的平安。
三、讒言:
信任崩塌時,人性忠誠與背叛的交鋒
讒言是最隱蔽的毒藥,它利用猜忌、嫉妒,挑撥人際關系,摧毀信任,讓人性的忠誠與背叛在無形中考驗。
《資治通鑒》中,無數忠臣良將因讒言而死,無數奸佞小人因讒言而興,背后都是人性的陰暗與光明的交鋒。
《資治通鑒·宋紀》中岳飛的悲劇,便是讒言引發的人性災難。
岳飛率岳家軍抗擊金兵,戰功赫赫,卻遭秦檜等人的嫉妒。
秦檜向宋高宗進讒言:“岳飛功高震主,手握重兵,恐有謀反之心”,宋高宗本就猜忌武將,聽信讒言后,下令召回岳飛,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
此時,有人選擇附和讒言,落井下石(惡的背叛);而韓世忠則挺身而出,為岳飛鳴冤,怒斥秦檜“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善的忠誠)。
岳飛的死,是讒言的勝利,也是人性陰暗面的暴露;而韓世忠的堅守,則讓忠誠的光芒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再看《資治通鑒·趙紀》中李牧的結局:李牧是趙國名將,多次擊敗秦軍,卻遭奸臣郭開的讒言陷害。
郭開收受秦國重金,向趙王進讒言:“李牧與秦軍私通,欲謀反趙國”,趙王輕信讒言,下令處死李牧。
李牧死后,趙國失去了唯一能對抗秦國的將領,很快被秦國滅亡。
郭開的讒言,是為了個人利益背叛國家(惡的貪婪);趙王的輕信,是為了權力安全感犧牲忠臣(惡的猜忌);而李牧的忠誠,卻成了人性博弈的犧牲品。
讒言中的人性,核心是“信任”與“猜忌”的拉扯:
讒言之所以能奏效,是因為它擊中了人性的猜忌弱點;
而忠誠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它能在猜忌的漩渦中堅守本心。
司馬光曾評論:
“讒言之所以能害國,不在于其言巧,而在于聽者之暗”,
讒言(也就是毀謗、挑撥離間的話)之所以能夠對國家造成巨大的傷害,其根本原因不在于進讒言的人話說得多么巧妙,而在于聽取這些話的人(通常是手握大權的領導者)內心昏庸、認知不清。
聽者的猜忌、言者的貪婪、旁觀者的沉默,共同構成了讒言的生存土壤。
也讓人性的善惡在信任崩塌時展現得淋漓盡致。
四、寫在最后:
《資治通鑒》中的每一次抉擇,都是人性的一次試煉:
戰亂中的生死抉擇,考驗的是底線;
封賞中的利益抉擇,考驗的是克制;
讒言中的信任抉擇,考驗的是忠誠。
人性從來不是非黑即白,善惡往往交織在一起,在不同的情境下相互拉扯。
最終的選擇,便決定了一個人的結局,甚至一個王朝的興衰。
如今當下,我們雖沒有戰亂的生死考驗,卻也面臨著類似的人性抉擇:
職場中的利益誘惑,是否會讓你背叛原則?
人際中的閑言碎語,是否會讓你猜忌朋友?
生活中的得失起伏,是否會讓你迷失本心?
《資治通鑒》的智慧,不是教我們看透別人,而是教我們看清自己。
明白人性有善惡拉扯,便不會輕易被他人的偽裝迷惑;
守住自己的底線與初心,便不會在利益、猜忌、誘惑中迷失方向。
真正的強者,不是沒有善惡的拉扯,而是在拉扯中始終堅守良知與底線;
真正的清醒,是讀懂人性的復雜后,依然選擇相信善良、堅守忠誠、保持克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