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折疊的巷口歸來,
石板路收藏著我的深影,
茶盞里茶已自然涼透了。
戲文仍在吟哦,
窗臺晾著一日,
一日相似的云。
忽然有人叩門——
攜著山徑與未拆封的零食袋,
衣襟沾著蒲公英的細光。
我們開始填補空氣,
用漸漸升高的暖意。
我們說起十七歲騎過的斑馬線,
說起更遠的、子女翅膀拂動的氣流,
最后說起母親菜籃里,
菜價平穩(wěn)的日落。
每個停頓間,
都靜坐著曾經沉默的礁石。
從此我依然在風中走,看,
錄下玉蘭落地的輕響,
但我的衣兜里,
裝著某座山峰的松濤,
裝著薺菜芽上,
我們辨認過的清晨。
當戲劇再次唱到悠長拖腔,
我不再僅數著拍子——
我數著藍草花何時漫過堤岸,
以及我們何時,
將再次坐進彼此遞來的光里。
畢竟獨處時的清醒,
都是蜜的,
像從未被驚醒的河床;
而相逢讓河床突然,
認出自己原是被同樣的月,
照徹的流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