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下雪了!如果冬天里沒有下雪,人們覺得冬天沒有味道。這漫天的大雪下得飄飄揚揚,讓我很快樂 ,甚至有點兒亢奮。今晚,我躺在溫暖的被窩里,不緊想起了與雪有關的往事。
有幾場雪在我的記憶中非常深刻。
我在上初二的冬天的一個早上,一覺醒來,突然看到屋里又白又亮,那時家里沒有鐘表,我心里一驚:不好了,睡失明了,學校早自習應該早就結束了,該去上上午的課了!我趕緊起床,往學校走去。屋外的天色更是白亮,我感到這就是上午了。路上,我碰到了我村的國建、得志、荊棵,他們也覺得今天起晚了。于是我們就一起去上學。我們還淘氣起來,模仿收破爛的吆喝著:“誰賣洋車里胎?”我們步行三里地,到了李僧固學校。可是,學校里沒有一個人,教室門沒有開,怎么回事?我們仔細一想,恍然大悟:原來不是早上早已放學,而是我們起得太早了,其他學生還沒起床到校呢!這特別白亮的天色讓我們誤認為時間已是上午。我們只好在學校里玩耍,等其他學生來一起上早自習,我們玩了好久好久,其他同學才來到。現在我也不知道當時是幾點起的床,我們幾個人碰到一起還愉快的提起這件事。
上高中時,延津一中距離我家也是三里地,我在家住,又犯了上面的這個誤判,不過,這次是我一個人,是騎自行車。到校后,我只好一個人在校園里轉悠,轉啊轉啊,教學樓屋頂上,會議室屋頂上,寢室屋頂上、路上、操場上、樹上,都是白雪覆蓋。當我轉悠到寢室,想到同學們還在溫暖的被窩里呼呼大睡的時候,覺得自己身上很冷。我看著自己踏出的深深的腳印,忽然想起了當時流行的一首校園歌曲《腳印》的輕快旋律:“ 潔白的雪花飛滿天 白雪覆蓋著我的校園 漫步走在這小路上 腳印留了一串串 潔白的雪花飛滿天 白雪覆蓋著我的校園 漫步走在這小路上 腳印留了一串串 有的直有的彎 有的深啊有的淺 朋友啊想想看 道路該怎樣走 潔白如雪的大地上 該怎樣留下 留下腳印一串串 “此時再看這皚皚白雪、寧靜的校園,覺得真是美麗純潔,充滿詩情畫意!以后,我再也沒有遇到過如此白亮的雪天早晨了。
從初中到高中,在村里我喜歡和國防、栓柱一起玩。在同齡人中,國防年齡比我小一個月,栓柱雖然比我大幾個月,但家里比較窮。我們仨玩,從來沒有發生過矛盾,因為我不欺負別人,他倆也不欺負我。栓柱玩的點子很多,和他倆一起玩,玩得很痛快。我相信小學課文《十六年前的回憶》中李大釗的思想:要學就學個痛快,要玩就玩個痛快。高中學習壓力特別大,到家就是要好好的釋放釋放,這樣返校后學習效率才會很高。一年的冬天,下了大雪,路上的雪很厚,栓柱拿了一個鐵锨,讓我和國防輪流蹲上,拉著我倆,從我村梁僧固一直拉到三里外的李僧固,回來時,我和國防又把他拉回來。光滑的鐵锨在雪路上很溜,我們跑得飛快,可快活了,同時又身上暖和,真是一個玩耍兼鍛煉、取暖的好辦法!栓柱在這方面很有智慧。
從我村向西去一中,要經過非常廣闊的田野。每當大雪紛紛揚揚我經過這里時,就會極目遠望,看到空曠的原野一片銀白,便感到心胸開闊、豪邁,不由的回想教員的詞《沁園春·雪》:“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眼前的景象真是太符合了,我沉浸在這雄渾壯闊、氣勢磅礴?的意境之中。不過,“頓失滔滔”的大河,教員想到的是黃河,我看到的是源于黃河,流經延津縣城南關、東關的文巖六支渠。遇到北風凜冽刺骨、天寒地凍時,我還會堅強的想起教員的《冬云》“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杰怕熊羆。梅花歡喜漫天雪,凍死蒼蠅未足奇”和《卜算子.詠梅》“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已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 的激揚詩句,心中會升騰出一股戰天斗地的豪氣,甚至是一種亢奮。那時真年輕!真能壓倒一切,戰勝一切!
在高二那年冬天的一個雪天,地上的雪特別厚,因為沒法騎自行車,我和得志步行去上早自習。當時冷颼颼的北風吹在臉上,如刀割如針扎,他教我唱費玉清的歌曲《一剪梅》:“真情像草原廣闊 層層風雨不能阻隔 總有云開日出時候 萬丈陽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開過 冷冷冰雪不能淹沒 就在最冷枝頭綻放 看見春天走向你我 ……”。我倆在冰天雪地的野外大聲歌唱,那時的我們也覺得自己就是這剪傲雪的寒梅,堅強、樂觀、熱血、浪漫。如今,在高中同學相聚時,我倆總是說起這段純真的往事,暢敘友情,懷念不已,歷歷在目,仿佛如昨!
這段路,我倆走了三年,路的坑坑洼洼、旁邊的景物,閉著眼睛都知道。那時的我們都寫日記,我寫所謂的詩,例如我的“黑鳥劃破蒼穹,黃犬逐碎玉盤”句子,現在也感覺挺有靈性。對這里景物,我還寫有一首完整的詩《雪》:“大雪漫漫飄飄,球弧全白了。人言雪大不欲出,我獨意氣甚高,便擬明起要早。 大雪漫漫飄飄,人間津途迷消。天未曉,獨自茫茫曠郊。聲聞上天外,鴻雁千里了,莫道己行為早。”寫作時間是,上高四復習班那年的一次雪天的晚上和第二天清早。晚自習前,天空下起了雪,有的同學說天氣冷,不想出去了。我和一個同學有點兒興奮,一起走出教室,到南面的操場上去,最后走出了操場南面的那個小門。往南一看,茫茫大地上,已經下白了,我看到了遠方天邊的地球的弧線。停了一小會兒,我倆就回去上晚自習了。我放學后還得冒著雪回家住,我告誡自己:天氣雖然寒冷,但明天早自習也不能遲到了。于是就有了前五句詩。第二天清早,因為大雪下了一夜,我起床后發現地上的雪很厚很厚,沒法騎自行車,只能又步行去上早自習了。此時,雪還在飛飛揚揚的下個不停。我走到村外,平時走的田間小路被雪深深的埋在下面,再也找不到了,我只能自己踏出一條路來。我當時感到,自己人生之路同樣是很迷茫,除了堅決上學考上大學外,也沒有別的出路,我只能義無反顧的、艱難勇敢的為自己找一條路。我自己一個人走在這空曠的野外,此時天灰蒙蒙的,雞還沒有叫。突然,高空中傳來一聲鳥叫,我以為是大雁,它們夜里也不停的飛,已經飛了好遠好遠的路。我起得早、辛苦,還有比我更辛苦的,世間生物為了生存和發展,誰都不容易,不要覺得自己多么辛苦。于是就有了后七句。
我參加工作后,生活逐漸安逸,也逐漸有了文人的雅致,對于雪有了新的審美情趣。數九隆冬,特別是又下點雪,不禁會想邀請朋友來一起喝點酒,會想起唐代白居易的詩《問劉十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三四個知音朋友貓在屋里,吃著火鍋,喝著小酒,其暖乎乎,其樂融融。
雪夜里,外面狂風怒號,顯得屋內非常安全舒適。長夜漫漫,躺在喧軟厚暖的被窩里,隨手拿起一本百看不厭的書卷,慢慢的有滋有味的瀏覽,直到夜深倦意襲來,真能體驗到清代李默《雪夜閉門讀禁書》:“寒云壓屋雪紛紛,閉門深鎖一燈昏。禁書翻到銷魂處,梅影橫窗動月痕”的精神富足和愜意。
我曾幻想下雪天像《紅樓夢》大觀園里的人物們一樣,興致勃勃的去踏雪尋梅。我還喜歡宋朝盧鉞的《雪梅(其二)》“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和宋朝杜耒的《寒夜》“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的詩句。于是,去年我在家里種了棵紅臘梅,盼望著它在銀白的雪地上開出火紅的花朵,來打破隆冬的寒冷枯寂,為天地間增添一些暖意和生機。
我愛雪,這里面有我美好的青春歲月,有我年輕時火熱的激情,有我的上班后的文人雅興。明天,我得出去踏踏雪,好好欣賞一下這大雪裝扮的美麗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