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家當葬火海 嚴寒冬天苦難挨
就在紹興老爺被槍殺的那一天，我家的全部資產也被一場大火化為灰燼。 1929 年正是蔣馮閻中原混戰的時候，苦難的中原人民再一次陷入戰亂的 苦難深淵。開槍殺害二爺的一伙散兵游勇就是軍閥的部隊，但是他們是姓蔣、 姓馮、還是姓閻就說不清楚了。 國民黨軍閥部隊一群散兵游勇襲擾我村的時候，我奶奶失急慌忙中跟隨鄉 親們一起跑進頭道溝里躲藏起來，那些匪兵除了開槍射殺紹興老爺以外，還點 燃了窯垴打麥場里的麥秸垛，風催火勢，把著火的麥秸刮到院子里點燃了曬在 院子里的被褥。待匪兵們在村里進行燒殺襲擾，離開村子之后，我奶奶回到家 才發現她的小兒子也就是我的父親沒了蹤影。當時我父親剛滿八歲。后來聽 說我父親那一天去夏店街看望比父親年長三歲，被送到夏店街當童養媳的我的 姑媽去了。因為害怕匪兵們把我父親裹挾走了，就趕緊去夏店街找我父親。當 時被褥被點著正在冒煙，我奶奶慌亂中從繩上拉下被子，按在院里盛有飲牛水 的破水缸里蘸了一下，順手把被子扔到窯里，就去找我父親去了。奶奶哪里知 道，她在慌忙之中把正在燃燒的被子在水里蘸的那一下，并沒有把火滅掉。扔 進窯里后，又死火復燃，不僅被褥被完全燒毀，而且燃盡了家里所有的可燃物 品。當時正是炎熱的夏天，每人身上都只穿著單衣，所有御寒的衣物都在家里 被一把火燒為灰燼。好在家里的窯洞冬暖夏涼，只好在窯洞拐窯里弄了一堆豆 稈，整個冬天全家只好鉆進豆稈堆里取暖才免于被凍死。人常說“福無雙至， 禍不單行”，就在那一年秋天，村里有人伐 了一棵椿樹，那時候也沒有啥玩具。樹被 伐倒了，騎在樹枝上忽悠幾下也不失為 一種游戲娛樂活動。那一天我父親正和 幾個年齡相仿的小朋友騎在一根樹枝上 忽悠時，比我父親大幾歲的冬蓮姑抱著 她一個弟弟往樹枝上一坐，樹枝被壓斷， 又把我父親的腿壓斷了。好在及時請了 西窯幫上的大拐窯14? //? 浮生漫記（回憶三部曲） 大夫接骨，才沒有留下后遺癥。據說還因禍得福，西院長命大奶奶，害怕我父親 傷腿骨折留下殘疾，找了塊舊布和棉花縫了個半截褥子給我父親蓋腿，才使那 個冬天好過了一點。 我的奶奶于 1957 年去世，享年 72 歲。當時我只有 11 歲，也就是說如果我 從 4 歲稍省人事開始，到我 11 歲奶奶離我而去，我和奶奶共同生活了 7 年時間。 而且從 1955 年開始，我就轉學住在外婆家讀書，只有在寒、暑、秋、麥四個假期 里才能和奶奶相聚。實際上我和奶奶共同生活的時間更短。但是。奶奶給我 留下的印象卻非常鮮明。這其中奶奶給我講過的一個“兄弟二人分吃一顆豆 子”的故事給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并且一直影響了我的一生。奶奶告訴 我，在一個嚴寒的冬天，一家窮人家的小兄弟，因為沒有被褥，只好鉆在一堆豆 稈子里度過漫長的寒冬。弟兄倆不僅身上寒冷，而且肚里饑腸轆轆。饑寒交加 使他們無法入睡，就在豆稈堆里不停地摸索。倆人摸呀摸呀，弟弟摸到了一顆 豆子，高興地遞給哥哥，對哥哥說：“哥，我撿到一顆豆子，你吃吧，明天你還要干 活呢”。哥哥說：“你吃吧，你還小，還要長個子呢，我能撐住。”就這樣，小弟兄 倆你推我讓，誰也不肯吃。最后兩個人只好把豆子分開，一人吃了一瓣。然后 進入了夢鄉。說實話，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奶奶給我講的這個故事，是她老人 家杜撰，還是講的發生在我父輩身上的真情實事。但是，無論如何，奶奶給我講 這個故事對我的人生產生了重大而深刻的影響。可以說，我用我畢生的實際行 動努力實踐著奶奶對我的殷切期望。我們兄弟姐妹六人，幾十年來能在思想上 相互溝通，感情上相互關懷，生活上相互幫助，經濟相互接濟，從來沒有因為家 產或經濟問題鬧過任何意見。除了接受父母優秀基因的遺傳之外，也與奶奶和 父母對我們言傳身教息息相關。奶奶給我講的這個故事經常浮現在我的腦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