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兆洋
郵箱｜wangzhaoyang@pingwest.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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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Looki，你會有很復雜的感覺。
這個30克的AI硬件，有一個攝像頭，三個麥克風，一個觸摸面板，一個長得像小精靈的外殼，簡單的兩個按鈕，和一個在使用時會輕輕呼吸閃爍的小燈。
它在今年8月在海外發售，而12月16日，正式回歸國內，在京東平臺首發發售，售價1499元。
如果把它理解為“攝像頭”，你幾乎立刻就能想到它的使用方式——
像運動相機那樣記錄行動，像行車記錄儀那樣留存過程，甚至只是放在桌面上，做一臺安靜的自我記錄設備。我們對“相機”這種東西早已足夠熟悉，找到一個需要它的理由并不困難。
但當你這樣用它的時候，你會第一時間意識到它的圖像質量與你已經熟悉的動輒4k設備不同，它只有1080p分辨率，畫質一般；但同時它最高十幾個小時的續航又比你習慣的運動相機類產品長很多。
你可以把它當攝像頭用，但它主打的故事模式則是每隔幾分鐘“眨眼”（拍攝）一次，（產品里目前可以選擇每1分鐘到5分鐘記錄一條9秒到15秒的視頻），也就是說它記錄的并非完整視頻，而是一個個片段。
這一切意味著，它會很容易讓你想到市面上已有的產品，但你的“使用習慣”卻完全無法復制過來。
當你持續用了它一段時間，它的軟件部分會進一步改變你對它的理解：
在Looki app上，底部最中心的tab是“記憶”，會有類似日歷的界面呈現你的記錄，而且這些視頻圖片會在隔天由AI自動生成一個vlog，配好音樂和剪輯節奏，直接推送給你。
用戶分享的Looki自動生成vlog
Vlog 生成只是最基礎的玩法。真正有意思的時持續記錄所帶來的無限想象空間——當生活素材交到 AI 手中，每一天都能被重新理解和表達。
最新推出的「漫畫日記」功能，基于你的真實記錄自動生成一頁漫畫式的一日總結，將過去一天的生活清晰呈現，并附上來自 Looki 的獨家解讀。
Looki給我總結的一日漫畫
由此可以看出這些軟件功能背后有兩個明顯的特點：多模態信息處理和主動式AI。
我們在第一次體驗它時，就把它稱為「人生回看器」。因為人生從來不是單一模態的——我們每天都在看、在聽、在交流、在行動，同時處理著大量不同形態的信息。而 Looki 所呈現的，是一種 AI 產品的雛形：它能夠理解你所處的信息環境，比你記得更完整，也比你回看得更清晰。
基于多模態能力的「回看」，也不斷延展出新的體驗可能。有時甚至會讓人感到驚訝——當我圍繞視頻素材與它對話時，它推理出畫面中出現的小朋友與我存在父子關系；當我讓它基于最近幾天的活動推薦書籍時，它給出的，正是我自己也正打算去讀的那一本。
這樣的背景信息足夠多，讓它能足夠了解你的意圖和需求后，它可以更主動的給你提供建議、輔助你的生活，被官方稱為“AI生活主理人”。
圖1重要事件回溯；圖2今日小結；圖3飲食建議（孫洋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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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它絕對是個新鮮的玩意兒，甚至帶有某種實驗意味：關于AI與人的關系，關于隱私的邊界，關于用人們日常生活“喂養”AI。而在8月率先在海外開售后，這個“實驗”開始不斷帶來超出預期的結果。
據創始人孫洋透露，Looki的用戶使用時長一直在漲，從最初日平均6.2小時到最近的7.9小時。交互方式上，通過設備對話頻次是App對話頻次的4倍。
他表示，自己對這兩個“最最核心的指標”目前是滿意的。
而我在它的Discord社區逛了逛，發現用戶的活躍度的確很高，而且很多并非“科技愛好者”，而是普通用戶。
人們還發明出了對它的各種新鮮用法，比如有人讓Looki幫他安排日程，而Looki確實能基于用戶過往生活羅列出相對合理的時間安排，甚至包含了諸多細節。
有人用它提醒自己每日的活動里是否有改善的地方，有人還用它來提醒自己需不需要加油。也有用戶給自己6歲兒子買了Looki，分享到用戶群里：“既然我們避不開AI，那么跟它做朋友吧”。
幾乎每天都有用戶在分享自己的Looki作品，最近卡通日記分享的最多。
用戶卡通日記
用戶卡通日記
用戶卡通日記
也有用戶不斷提出更具體的需求：比如希望推出豎屏錄制模式滿足上傳TikTok的需求，延長連續錄制的時間以記錄完整的演講等等。這樣的活躍度并不多見，即便只是在這個用戶群體內部，它也已經顯露出某種社交屬性。
孫洋最近也透露，一些有規模效應的新功能正在推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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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正在用它完成許多過去做不到的事情，但與此同時，也在體驗一種略顯奇怪、甚至帶有沖突感的使用方式。這種沖突，并非偶然，很大程度上源自 Looki 創始人孫洋對這款產品的定位：
與大多數“為人而用”的硬件不同，孫洋認為，Looki這樣的硬件產品最終是AI的感官。人與AI的關系并非單向使用，而是一種雙向互動：AI 通過進入你的真實生活不斷完善自身能力，而人最終從這種成長中獲得回報。
正因如此，這款產品更像是一種預覽——當未來 AI 與人類并行存在時，人類將如何與 AI 進行日常交互，而 Looki 提前把這種關系帶到了今天。
也正因為它只是預覽，它天然帶著沖突。目前最顯性的兩個挑戰在于：一方面，是現階段模型能力與產品核心設計之間仍然存在落差；另一方面，是圍繞隱私與數據邊界所形成的灰色地帶，尚未被完全厘清。
所以，把一個因強大的AI而變得更好的世界視作未來的烏托邦的話，今天你愿讓AI把觸角伸到你的生活里么？
我們最近也和孫洋做了交流，他面對這些挑戰的思路是“從第一性原理出發”，他會瞄準一個他相信一定會發生的最終目標，同時也靈活地應對此時此刻發生的一切，先“活下去”。
這里有一些他對這款產品更多的思考和想象，以問答形式呈現。
問：如果要給一個完全是第一次見到這款產品的人講Looki，作為創始人你會如何描述它。
孫洋：這是一個讓你的生活變有趣10倍的可靠伙伴，是最懂你的生活主理人。
你只管生活，它給你保存回憶，給你生活洞察，給你制造驚喜。
問：從最初的發布到今天準備在國內市場上市，產品經歷了哪些重要演進節點。
孫洋：功能層面有很多很早就規劃了，其實到今天還有很多新功能還排隊在開發。這是一個全新的場，可以做可以玩的東西太多了。你想象一下，個人生活數據x模型能力，這里面迸發出的化學反應是無限的。除非你缺乏想象力，否則不可能看不到這里面的巨大價值。
從8月份最初發布到今天國內上市，除了常規的各種備案手續，最大的lessons learned或者演進節點是在marketing層面。我們在收到第一波用戶反饋后，就決定更大膽更激進的把我們內核的AI價值講出來。我們最初的海外市場戰略是先講生活記錄相機，再逐漸滲透AI功能，這樣用戶理解成本比較低，也是學習iPhone早期先講iPod再滲透移動互聯網功能。這個過程iPhone走了3-4年，可能因為這個時代信息傳播太快了，用戶理解新概念新場景太快了，甚至一些早期用戶給我們直接寫信批評我們marketing太保守了，巨大潛力的AI場景沒講出來。所以我們加快了非常多原生AI的功能排期，也包括doodle recap這些。再有幾周還有一個更加高頻高價值的AI功能上線，從這點也可以看出來，Looki實際上內核是個軟件邏輯。
問：每個新的產品的開發其實都考驗一種trade-off的藝術，Looki這樣一個先鋒產品更是如此，你們是如何做背后的各種取舍的。
孫洋：我們下場做得時候沒想太多，有mission有vision有conviction，就沿著我們的思路做了。也是后來行業交流，才意識到其實這里面能力要求還挺高的。這個團隊要懂硬件、懂AI、懂用戶、有想象力、有品味、有戰略判斷、還要持續學習，才能宏觀掌控好各種取舍。比如我們去年立項的時候，模型能力根本沒到，完全是靠對模型發展的預判，靠想象力在推進項目。但如果你又只懂AI，就又無法理解為什么我們選了今天這個形態而不是聽起來更合理的眼鏡。還有為什么我們放棄優先做功能向而去做感受向，為什么放棄手機生態（e.g. 豆包手機），而去給AI重新搭一個場。這些都是戰略思考。還有人說每天產生的數據70%都是垃圾，為什么要收集？你從注意力經濟的慣性去思考，沒有實時呈現價值的都是垃圾，這是串行思維。但AI和人還有一種關系是并行思維，再去看同樣的問題，就是完全不同的評估體系。
不是刻意給非共識找借口，是大腦的deep research后真的有很多反常識反認知的事情，基于這些去做tradeoff。有時候抽象到給別人也講不明白，能聽懂的非常少數。
問：今天AI應用公司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如何隨著模型進步而進步，而非被“吞掉”，有硬件形態的應用在這個問題上會更復雜，結合這一段的產品實踐，你們如何思考和解答這個問題。
孫洋：這個問題對我們非常簡單，我們在給AI造腦袋，模型是大腦，給它裝上眼睛、耳朵、嘴、海馬體（記憶），這個腦袋就完整了（鼻子今天還比較難）。和具身比起來我們只不過沒去造四肢而已，我們覺得漸進式比直接造具身更適合我們，能讓數據飛輪更早啟動。模型越強，當然我們這個大腦袋就越強，我們在做的事情和模型進步是相輔相成的，我們希望模型進步再更快一些。
問：Looki看起來其實在定義一個未來的全新的交互與載體結合、軟件和硬件結合的方式，這背后可以說已經有方法論了么？
孫洋：沒有方法論，我其實挺反感方法論這個詞的，聽起來就很經驗主義。我們就是圍繞第一性去推演可能性，歸零思考Think from zero，這也是我們企業文化中的一條。
問：PMF這個所有人都在談論的概念，你如何理解和定義它。
孫洋：還有一個TPF。TPF和PMF的F是Fit，Fit就是個結果。但你做產品和公司，每天經歷的都是過程，你可以追求結果，但管理的是過程。所以也沒必要天天把這兩個詞掛在嘴邊，還是一步步由因導果去做事。另外也不是PMF了公司就成了，至少對Looki創業來講是個無限游戲，有限游戲的目標是贏，無限游戲的目標是存活，活下去，不止102年。
問：Looki背后重要的技術點和能力考驗有很多，比如記憶，模型，工程能力，產品，甚至供應鏈能力，你們如何排列優先級？哪些點上其實有了很重要的獨特的進步。
孫洋：我們內部有句話：AI做長板，硬件沒短板。大致描述了下優先級原則。但你提到這幾個都重要，也不互斥，沒什么優先級排序。如果你問獨特進步的話，那記憶是比較獨特的長板目前。
問：設想最終的狀況，你認為會是一個硬件入口，還是多個硬件協同的局面？
孫洋：一定是多個硬件協同，手機今天這么強大，也和PC協同。AI即使有個新的硬件入口，也絕不會取代手機和PC，三個互相協同，各司其職。這是為什么我說AI會有自己的場，而不是取代關系。我其實一直不解，為什么大家死磕手機成為AI載體？用agent完全顛覆建設了20多年的app生態和觸摸交互么？結果大家看到了，其實推演一下就知道是今天這個局面，不是馬后炮。
問：此前的一些訪談里經常聊到“非共識”，現在在資源大量集中到AI眼鏡，AI手機吸引大量討論的背景下，你們堅持的那個非共識是什么？
孫洋：共識不共識根本不重要，只堅持做對的事情。如果你判斷也最終被驗證那是對的方向，然后那個方向很多人不認可，那你作為創業公司存活下來跑出來的幾率大一些。人類的認知群層是橄欖球形狀的，中間層集中了大多數人，也就造成了大量的討論和熱度。但歷史上改變人類進程的是無數的偶然和頂層的一小撮人，我們只需要確保別不幸被劃歸為底層的一小撮人的判斷。
我們堅持的就是優先把AI潛力全部釋放出來，做以人為中心的AI，服務人，增強人。
問：iPhone開創的交互方式推動智能手機普及，然后海量互聯網數據因此積累下來，最終推動處理虛擬世界的AI的爆發。Looki會扮演下一個階段物理世界AI爆發過程里的iPhone這個角色嗎？
孫洋：當然希望是。
點個“愛心”，再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