灤河，從藍天草地里抽出的綠絲
(一)
七月的中國，綠染每一寸國土
燕趙大地，一條河的流域
一片巨大的桑葉上
一條大蠶蠕動，灤河被富養
如此碧綠透明如此安寧
而這些綠汁，從藍天里抽出
從草根花叢樹梢萃取
原自壩上草原和塞罕壩大森林的底色
源自天空大地的乳汁
哪條河水從源頭就如此干凈
當藍藍的天空下放牧著羊群和白云
飛鳥牽扯飛蔭，飛快地撲向綠之蒼茫
當草地坐在松林的頭頂上
當細細的小花開在大草原的連衣裙上
裙邊甩動，馬頭琴里可摸到馬兒和牧民的熱淚
陪唱的高原草地也雙眼濕潤
兩岸生活的慢節奏久釀一條河的奇跡
蒙古包是天地間的露珠和星星
草尖的淚花和樹根的汁
擠搾出一條透明的河流
蜘蛛網一樣的河流溪澗都是血管
采擷和輸送著大自然的甘甜純潔
一彎又一彎，一波又一波
眷戀擁抱著北國母親，當玉帶
從高原撲向平原，應是李白的千里江陵
(二)
一條河一根藤，一根故鄉的南瓜藤
教科書式流淌著水利的行話“長藤結瓜”
巨藤爬行888公里吉祥路
閃電河小灤河多倫河武烈河只是一根藤的不同過程
十條支流和千萬溪澗是想象豐富的莖
多倫湖雙峰寺潘家口大黑汀桃林口水庫是一個個碩大的瓜
瓜出種瓜人，可苦了當年大辦水利的鐵匠鋪
把挖河筑壩的手和肩都鍛成了流量
幾代愚公送給流域人尤其是天津人一河甘泉
不知甜水中浸泡的后人記不得往昔的苦澀
引灤入津入唐，多少人的黑發長成了岸邊的茅草
灤河長成了一株在貧脊和大風中最富生機的大樹
引灤樞紐站成排的鐵閘打開
也提起了三峽大壩南水北調等國之重器的巨閘
(三)
每條河的河床都沉積著一河文明的卵石
灤河，一條王母娘娘舞動的水袖
一條玉皇大帝的玉鞭
趕出天空里的云成水成瑤池天河
趕出草原上的羊變成豐盛鮮美的食俗
五月滴翠，七月流火，十月捧金
灤河舀出一河閃亮亮的民俗與故事
大漢鮮卑契丹女真蒙古族的祖先都在此飲馬生息
澆灌過灤平東瓜園和新石器晚期紅山文化的鼎盛
壩上草原外八廟喜峰口長城
目睹了多民族的血肉相連的融合
江山依舊，多少帝王將相更替
只剩中原農耕文化與游牧文化象河水一樣混合壯美
在歷史的宏大敘事中
承德避暑山莊哪里只是躲避自然之暑
千里牧場，弱草叢里哪里還能見守獵人風流的馬蹄
在一庫又一庫清澈見底的湖水旁
哪里有什么金戈鐵馬水泊梁山
倒是隱約感覺王昭君蔡文姬花木蘭一批弱女子的眼淚
男人守不住的邊防線竟拴在女人的腰帶
“灤”在我湘方言中和“ 圞”同音”，指心
良心旁加三點水，是良心多多
以此命名一條河，有禱告天下的勇氣和智慧
江山固然重要，但良心凝結江山萬里
(四)
如今每一條河都有自己的河長
河清岸綠，江河與工程安瀾
要看護好從草原奔出野性十足的烈馬
牧馬人該有多大的本事
管護人水文人岸邊人都是會套馬的愛河之人
綠色，安靜沉穩的象征
大黑汀水庫過后，引過水的灤河
是引過產生過兒女的美少婦
豐乳粗腰肥臀，滋養一方富庶
帶著北方的豪邁一路短跑擁抱大海
見過世面的大海被嚇退，在樂亭
躲在蘆葦蕩后面觀察，欲語還休
愛慕之心藏在兩岸綠油油的花生苗下
萬千波濤的渤海灣在風中低吟《敕勒歌》
起自濕地終于濕地的灤河哦
蠶盡吐出的白絲己掛在遠航的魚網
除了捕捉入海的夕陽
還要去打撈一海的風光
海之藍中，從此有了灤河無我的遼闊
原刊于《大江文藝》
作家簡介
金華，男，湖南雙峰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水利作家協會副主席。近年在《人民文學》《詩刊》《解放軍報》《解放軍文藝》《中國作家》《民族文學》《農民日報》《北京文學》《湖南文學》《邊疆文學》《湘江文藝》《大江文藝》《黃河黃土黃種人》《湖南日報》《中國詩歌網》《中國作家網》《頂端新聞》《新湖南》等媒體發表大量詩歌和散文，為《詩刊》第十五屆“青春回眸”詩人，出版詩集《雪落在南方的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