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村老家,屋后的百畝農田中間隱藏著一池荷。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并根藕,上有并頭蓮。”在農人眼里,最有吸引力的并非那滿池的荷,而是藏于淤泥下的藕。村民們每年挖一次藕。我二十年前也跟著挖過一次。
那年九月的一天,放學后,剛進村就聽到大人們在議論挖藕的事情。我才踏入家門,奶奶就說,快去藕池,好多人在挖藕。我興奮地拿起鐵鍬就走,奶奶說,傻丫頭,藕是用腳踩的。
來到塘邊,我被那“壯觀”的場面嚇住了:塘邊全是鞋子,塘里泥水橫飛,人頭攢動,且多半是老人和小孩。他們兩只腳來回不停地踩,像極了“不倒翁”。塘里水很少,淤泥被踩出若干奇形怪狀的圖案。
“快下來。”母親在不遠處朝我招手。我挽起褲腳,脫了鞋,光著腳丫下到藕塘。
我在塘里觀察了一圈,看到大家都在荷葉旁邊踩,我想應該荷下有藕,便也找了一個荷葉,一腳踩下去,整個人竟跌坐在淤泥里。母親笑著說:“別看你腳下踩的泥是軟的,但是淤泥下面卻是硬的。要用腳踩一下試試,如果下面泥是硬的,要用腳將它踩軟。如果下面泥是松軟的,就把腳往泥里探,下腳要輕要慢。”
我爬起來,按媽媽說的那樣把硬的泥踩軟了,然后用左腳往深處探。可是連小腿都已陷入淤泥中,我還沒踩到藕,于是打算重新找個荷葉試試。在我拔出腳的時候,身子一歪,又跌倒了,泥下的那只腳拐了一個彎,碰到一個硬東西——肯定是藕!我趕緊爬起來,換成右腳在左腳踩出的“洞”里往前后左右探了探,又順著荷葉用手往下探,真的探到了藕!心中暗喜,急不可耐地去拽。母親喊住我說:“不能拽,先將藕四周的淤泥踩松,慢慢用手晃動藕。藕松動了,再用腳將藕梢勾起,然后用力一抽,一根藕就被踩出來了。”
我照著母親的話操作,果然,一只渾身黑乎乎的藕,被我得意地拽出來了。
長大后的我,時常想起家鄉的踩藕。生活可不就像踩藕,得慢慢地下腳,用智慧和心勁努力去探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