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腳步,總在無聲中悄然降臨。它不像春那般喧囂,不似夏那般熾熱,亦無秋那般豐盈,卻以獨有的靜謐與深沉,將天地間的一切悄然收納,沉淀成一首首無言的詩,在時光的長河中緩緩流淌。當第一縷寒風吹過,當枝頭最后一片黃葉飄落,冬日,就這樣不動聲色地來了。它宛如一位睿智而沉靜的老者,邁著從容的步伐,帶著歲月的滄桑與沉穩,輕輕叩響了時光的門扉。
我常在清晨踱步于城郊的公園小徑,看那綠意尚未褪盡的草地與漸次染色的樹木交錯成畫,遠處車流如織,城市在晨光中蘇醒。現代的喧囂與自然的靜謐在此刻奇妙地交融,仿佛冬日也不再只是荒寒的代名詞。陽光斜灑在蜿蜒的小路上,像一條通往記憶深處的引線。我忽然明白,冬的到來,并非終結,而是一種溫柔的過渡——它讓繁華沉淀,也讓心靈得以喘息。
初冬的清晨,薄霧如輕紗般籠罩著大地,將世界染上了一層朦朧的詩意。推開窗,一股清冽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些許寒意,卻讓人神清氣爽。遠處的建筑在霧中若隱若現,仿佛一幅淡雅的水墨畫,靜靜地訴說著歲月的故事。
而最動人的,是那一排排金黃的銀杏樹,在晨光中熠熠生輝。陽光穿過葉隙,灑下斑駁的光影,腳下是厚厚一層落葉,踩上去沙沙作響,像是季節在耳邊低語。這聲音不悲不怨,反倒透著一種從容的坦然——該落的終會落,該來的終會來。我駐足良久,看一位老人緩緩走過那條金色的通道,背影融入光里,仿佛走入了時間本身。
冬夜,總是來得很早又很靜。于萬籟俱寂中,我常獨坐窗前,仰望星漢。繁星點點,如碎鉆綴于玄幕,爍爍生輝,恰似杜甫“星垂平野闊,月涌大江流”的壯美。
那一晚,我站在陽臺上,城市燈火在遠處閃爍,而頭頂的星空卻格外清晰。每顆星都像一個未說完的故事,遙遠卻真實。我想起蘇軾那句“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心頭微顫。我們總在奔忙中忽略當下,可冬夜的靜,偏偏逼人停下腳步,與自己對話。那一刻,我不再急于尋找答案,只是靜靜地看著,聽著,感受著——這寂靜本身,已是最好的慰藉。
在這冬日的間隙里,我走進一座園林深處的亭子。飛檐翹角,彩漆斑駁,它靜立在綠意之間,像一位守候時光的老人。亭子四周灌木齊整,遠處山石錯落,天空雖陰沉,卻壓不住那一抹朱紅檐角的倔強。
我坐在亭中,想起白居易筆下“紅泥小火爐”的暖意。雖無酒無雪,但心卻漸漸熱了起來。這亭子不說話,卻仿佛聽過了無數個冬天的私語——有人在此別離,有人在此重逢,有人獨坐沉思,有人笑談人生。它見證了歲月的流轉,也包容了人間的冷暖。我忽然覺得,冬日并非無情,它只是用沉默包裹深情,像這亭子一樣,在寒風中靜靜守候。
夜晚的街道依舊熱鬧。路燈暈開一圈圈光暈,車輛停駐,行人穿梭,小攤上的燈光五彩斑斕,熱氣騰騰的香氣在冷空氣中格外清晰。遠處高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像一座座沉默的燈塔,守護著這座城市的溫度。
我走過一個賣糖炒栗子的小攤,老板笑著遞來一紙袋,燙手卻暖心。咬開一顆,甜香在舌尖化開,忽然就懂了什么叫“人間煙火最撫凡心”。冬日的冷,原來正是為了襯出這樣的暖——不是豪言壯語,不是盛大儀式,而是這一盞燈、一縷香、一個微笑,便足以抵御整個寒冬。
這個冬天,我學會了與寂靜相處,也學會了在寒冷中尋找光。
當城市覆上薄雪,高樓與環道在霧中若隱若現,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暫停鍵。可我知道,靜止之下,是無數人默默前行的身影。我們都在自己的路上,扛著生活的重量,卻依然愿意為一朵雪花駐足,為一盞燈火微笑。
愿這個冬天,你我都能安康喜樂,溫暖前行。不必追逐熾熱,也不必畏懼寒冷。只要心中有光,腳下的路,便不會太長。
冬日雖寒,卻從不荒涼。它只是以它的方式,把愛藏得更深了些。
作者簡介:張洪良,男 ,1979年生,信陽淮濱人。1996年12月參軍入伍,2009年7月轉業,2013年至今在鄭州市惠濟區古滎(xíng)鎮政府工作。業余時間堅持讀書學習,筆耕不輟,寫出大量游記、散文、詩歌,有數百篇詩歌、散文、游記等發表在報刊 、雜志和各大網絡平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