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南方的冬天,折進(jìn)一封溫軟的信里,寄給北方的你。
不用車馬,無需舟楫,只借一縷掠過檐角的風(fēng),載著江南的冬意,飄向你那邊的萬里冰封。
我要寄給你的,是清晨巷口的薄霧。它不像北方的寒霧那般凜冽,裹著刺骨的涼,而是像一層輕柔的紗,籠著青石板路,籠著爬滿青苔的老墻,籠著巷尾那家早點鋪的蒸籠。霧氣里混著糖粥的甜香,混著臘梅的冷香,吸一口,連呼吸都變得溫潤。我要把這霧裝進(jìn)信封,讓你拆開時,能聞到江南獨有的、帶著水汽的暖。
我要寄給你的,是庭院里的臘梅。北方的冬,有傲雪的紅梅,熱烈奔放;南方的臘梅,卻帶著幾分清冽的秀氣。細(xì)瘦的枝椏上,綴著點點鵝黃的花苞,迎著寒風(fēng)悄然綻放。花瓣薄得像蟬翼,香氣卻清冽入骨,漫過窗臺,漫過案頭,漫過晾曬的棉衣。我要折一枝最俏的,夾在信箋里,讓你觸摸到花瓣的柔軟,讓那縷暗香,繞著你的指尖,久久不散。
我要寄給你的,是午后的暖陽。南方的冬天,太陽總是懶懶散散的,不像北方的陽光那般耀眼,卻有著恰到好處的溫柔。它透過梧桐的枯枝,灑在曬衣繩上,灑在藤椅的靠背上,灑在奶奶曬的臘肉臘腸上。老人們搬著小板凳坐在陽光下,聊著家常,曬著太陽,連時光都變得慢悠悠。我要把這束陽光疊進(jìn)信里,讓你攤開信紙時,能感受到那一點暖,像我隔著千里,輕輕拍了拍你的肩。
我要寄給你的,是傍晚的雨絲。南方的冬雨,不是傾盆而下的滂沱,而是淅淅瀝瀝的,像牛毛,像花針,落在傘面上,沙沙作響。雨絲打濕了路燈的光,暈開一圈圈暖黃的光暈;打濕了路邊的山茶,讓那點嫣紅,在綠葉間愈發(fā)鮮亮。我要把這雨的聲音錄進(jìn)信里,讓你側(cè)耳傾聽時,能聽見江南的冬夜,是怎樣的溫柔寧靜。
我還要寄給你一碗熱乎乎的湯圓。糯米粉揉的皮,裹著黑芝麻的餡,咬一口,甜糯的汁水溢滿口腔。北方的冬天有餃子的鮮香,南方的冬天,便有湯圓的甜潤。我要把這份甜,封進(jìn)信里,讓你嘗一口,就想起我們曾經(jīng)一起,在冬日里分享過的那些暖。
北方的你,此刻正踩著厚厚的積雪,聽著寒風(fēng)呼嘯吧?
這封裹著南方冬意的信,穿越千里風(fēng)霜,終于抵達(dá)你的掌心。愿它能替我,拂去你肩頭的雪,暖一暖你凍紅的指尖。
愿你拆開信的那一刻,能看見江南的霧,聞到臘梅的香,觸到暖陽的暖,聽見冬雨的軟。
愿這南方的冬天,能陪你,度過北方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