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首歌與一個人相遇,生命便有了永恒的回響
冬天黑得早,滎陽市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多功能教室里,愛樂合唱團正在排練一首名叫《畫里胡楊》的歌。
起初,我以為這是一首情歌,是關于“天荒地老”的愛情誓言。可當旋律響起,當歌詞一遍遍在耳畔流淌,才漸漸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我穿過了戈壁,翻越了沙山,只為了尋找夢中不變的誓言……”這歌聲里,沒有纏綿悱惻的兒女情長,卻有一股穿越時空的蒼茫與堅韌。它唱的,分明是一種守望,一種執念,一種在荒原上對抗風沙、永不倒下的生命姿態。
“三千年守望,三千年執念,枯了也不倒,精神永流傳……”當這幾句歌詞再次響起,我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一種樹的形象——胡楊,生長在邊疆大漠的胡楊。它扎根在鹽堿地與戈壁灘,承受著極致的炎熱與寒冷,卻用最頑強的生命力,詮釋著“生而三千年不死,死而三千年不倒,倒而三千年不朽”的傳奇。
“歌者,言之心聲也。”我想,這首歌正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心聲。它唱出了無數扎根邊疆、奉獻一生的人們的心聲,也唱出了一位畫了一輩子胡楊的老人的心聲。
我想起身邊的胡楊人——張凌超,一位八十多歲的滎陽老人。
張凌超老人的人生似乎就是為畫胡楊而生的。他早年學的是傳統山水畫,作品也多次入選省展,但他總覺得自己“沒離開古人的圈圈”。直到2001年,他第一次去內蒙古額濟納采風,親眼見到了胡楊。那胡楊,在惡劣到極致的環境里,依然頑強地活著,枝干虬曲,樹皮開裂,卻依然頂天立地。那一刻,他的心被徹底震撼了。他畫了一輩子山水,可從來沒見過這樣堅韌的生命。他當場決定,余生只畫胡楊。
于是,從2001年到2023年,二十多年間,他先后二十次奔赴新疆、內蒙古、甘肅等地的胡楊林寫生。他是那樣的癡迷,每季必進林,春看葉,夏看冠,秋看色,冬看骨。為了畫胡楊,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夏天,沙漠里能熱到五十度,畫板燙得拿不住;冬天,又冷到零下二十度,顏料都能結冰。他就把畫板揣在懷里焐一會兒,再接著畫。他在林子里徒步了兩千多公里,畫壞了三百多本速寫本。花甲之年,還一次次“玩命寫生”,有人勸他,何必呢?他卻說:“胡楊樹生而三千年不死,死而三千年不倒,我畫胡楊就是畫中國脊梁。”
他的執著,終于換來了豐碩的成果。他攢下了六個篇章兩百余幅胡楊作品,出版了四十多種教材和畫冊,填補了國內系統講授胡楊畫法的空白。2012年和2020年,他兩次入選“大紅袍”《中國近現代名家畫集》,成為首位以胡楊專題進入該系列的畫家。他用畫筆,把胡楊的精神刻進了人們的心里。
更讓人感動的是他的風骨。2016年,他體檢發現肺部有早期腫瘤。手術前夜,他沒有絲毫的驚慌與恐懼,而是在病房里完成了一幅九米長卷《生死胡楊》。畫完之后,他在畫上題了一句話:“樹倒三千年不朽,人活一口氣。”術后三個月,他就背著畫箱又回到了塔里木。醫生擔心沙塵對他身體不好,他卻說:“樹都不怕,我怕啥。”
為了讓更多人看見胡楊,看見這種精神,他在自己的老家滎陽建起了“張凌超藝術館”,并把一百幅精品捐給了市政府,供人們免費參觀。每到周末,當地的中小學都會組織學生去他的藝術館上美術課,孩子們對著真跡臨摹,他就站在旁邊,手把手地教他們,他說:“畫得不像沒關系,先記住樹的樣子。”
如今,八十多歲的張凌超先生依然保持著每年進林兩次的習慣。有人勸他歇一歇,他總是笑著搖搖頭:“只要還能走,就去看看那些樹。樹在,我就有畫;有畫,我就還在。”他用二十多年的時間,把一種樹畫成了自己的名片,也把個人的記憶、家鄉的情感和時代的敘事,一并刻進了胡楊的年輪里。
一個人,一生傳奇。但張凌超先生卻說,自己沒什么傳奇,只是“認定了一件事,就慢慢做,做久一點”。他的話樸實無華,卻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我平靜的心湖,激起了層層漣漪。是啊,認定一件事,然后用一生去堅守,這本身不就是一種偉大的傳奇嗎?
張凌超先生,不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胡楊嗎?他用畫筆,守護著胡楊的精神;他用腳步,丈量著生命的長度;他用一生,踐行著對藝術和生命的承諾。他把“三千年守望,三千年執念”的胡楊精神,化作了筆下的線條,刻進了人們的心里。
我們這個時代,從不缺少英雄和楷模,但張凌超先生的故事,卻讓我感到了一種更貼近生活、更樸實無華的力量。
當我們再次唱起《畫里胡楊》,心中便不再是簡單的感動,而是一種深沉的敬意。這首歌,不僅是為胡楊而唱,更是為所有像張凌超先生一樣,在自己的崗位上默默堅守、執著奉獻的人們而唱。他們,就是我們這個時代最美的風景,是我們心中永遠不倒的胡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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