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清歡渡
文／豫劍
一 松影與斜照
清晨的薄霧從白云山的肩頭滑落，落在半籬松上，松針把光剪成金線。院門口的青石被第一縷斜照燙得微熱，空氣里有新焙的茶香。她把粗瓷碗端到籬下，看一只麻雀啄開昨夜的露，心里默念那句詞：“人間有味原如簡。”風從山谷里吹來，帶著松脂與霜的味道，她笑著把圍裙系緊：“何妨笑對霜風。”她給這日子起名——清歡。
二 茶飯與草木
廚房里，一茶一飯正冒著熱氣。柴火舔著鍋底，米粒在滾水里開花；案板上，蔥白與姜絲排成小小的兵陣。她把早晨采來的野芹切得細細，拌進豆腐里，撒一撮鹽，點兩滴香油，像給味蕾點燈。窗外，鄰家孩子追著一只黃蝶跑過，笑聲撞翻了露珠。她忽然明白：生活的滋味不在遠方，在一碗熱湯、一碟青菜、一陣風過樹梢的輕響里。她把這份溫柔記在本子上，標題是“給自己的小札”。
三 星月與扁舟
傍晚，她沿著溪畔走到舊橋東。水面像一面被風撫平的鏡子，映著星月與橋影。她想起那句：“小舟猶系舊橋東，滿船星月，不釣利名功。”便從柴堆里抽出一塊舊木板，用細繩系在橋樁上，權當“扁舟”。風起時，木板輕輕一晃，仿佛真能載走人間的喧囂。她坐在橋石上，把雙腳伸進水里，涼意順著腳心往上爬，心里卻亮堂堂的——原來，快樂可以這么簡單：不爭、不搶、不慌，把心放平，像溪水一樣向前。
四 忙與閑的節奏
夜里，她把第二天要做的事寫在紙上，分成兩列：一列寫“忙碌”，一列寫“微笑”。忙碌是給生活搭骨架：備課、洗衣、修好吱呀作響的門；微笑是給靈魂喂養分：給窗臺上的綠蘿澆水，給遠方的朋友發一張晚霞的照片，給自己泡一杯溫溫的茶。她把鬧鐘調到一半對一半，像把日子撥成兩半的節拍器：一半用來奔赴，一半用來安放。她知道，只要心中揣著一縷暖陽，路再長也不怕晚。
五 牽掛與歸途
電話鈴響，是母親從鄉下打來的。母親說今年的梨樹又開了，滿院都是香，囑咐她天冷加衣。她聽著聽著就笑了，眼前浮現出一家人圍坐在炕頭的畫面：父親修著舊木椅，母親端來熱騰騰的紅薯粥，孩子在炕上翻跟頭。她忽然懂得：相聚是暖，別離是念，牽掛是不滅的燈。她把“健康”寫在手心里，又把“快樂”別在衣襟上，像帶著兩件護身符出門。走到橋頭，她回頭望了望那條“扁舟”，輕輕對它說：“別怕，明天我們還在這里，看星月，也看朝陽。”
尾聲 清歡作舟
她把那闋詞抄在窗下的小黑板上，字跡被晨光擦得發亮。風過時，黑板輕輕一響，像遠處的鐘聲。她端起茶，對著半竿斜照與半籬松舉杯：“敬清歡，敬從容，敬每一個認真活過的今天。”溪水從橋下流過，帶走一片落葉，又送來一朵新花。她知道，明天還會這樣開始——簡單、明亮、有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