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蕩漾,月色如洗。小河邊,草叢里,還有許許多多美麗花朵。它們和天上的星星,遙遙相望,一個好像在問,一個好像在答。一個好像在盼望,一個好像在牽掛。不遠處的帳篷,窗戶里透出燈光來。阿媽依然忙著縫制帳篷,火爐旁,阿爸給火爐添加牦牛糞,然后穿上厚厚的藏袍,那是阿媽特意在縣城給阿爸量身定制的,平日里,阿爸舍不得穿。爐火的光,映紅了阿爸的臉,他搖動轉經筒,這是他日常的習慣。
帳篷外,達魯,臥在地上,耳朵微動,一會兒側聽周圍的動靜,目光炯炯,一會兒凝視著暗夜的深處,它像一只密林中的老虎,巡視在夜色里,威風凜凜,精神抖擻。貢布在用電話和女友聊著天,兩個年輕人,有說有笑。貢布的女友拉姆,再過兩個月就回來了,這讓貢布非常喜悅帳篷外面,天地黯淡了下來。此時的安寧,像一條小河,河水緩緩流動。
夜,收攏了白天里的溫暖,把寒冷鋪襯在了山里山外。遠遠的山腳下,一條小河,分流成了幾條,月光里,成了潔白的玉帶,蜿蜒鋪開前去。
冷,是夜的使者,它讓一切都沉降了下來。那些被沉降的事物,再用童話里的神奇和浪漫,絲線一樣編織著各自的馬甲和毛毯。昏黃的燈光里,夜,也變得通達起來,它好像知道,光之所照,自己要退避三舍。它躊躇滿志地在外面徘徊。它又去追索大山深處里那些露出青面獠牙的狼和熊,夜和它們相逢時,互相撕咬扭打在一處,沒誰知道誰輸誰贏,沒誰知道原因和結果。狼遭遇了灰熊,灰熊被夜的冷凝糾纏,它們的奔跑,不叫奔跑,要稱為逃之夭夭。因為,后面一直有什么東西在追,一直有惡毒的眼神在窺探著。狼,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灰熊,也早跑得隱沒在山的深處,不見蹤跡。廣袤的高原上,只剩下了沉沉夜色。
天,漸漸變白,一切的可見,越來越清晰和具體起來,山梁,坡地,還有無盡的衰草枯風。
一聲呼哨響徹天空時,驚飛起盤旋著的老鷹。它被風推著,轉著圈地遠去。貢布,打起呼哨,大聲地哼唱起來,牦牛群慢慢向前,順著向上或俯沖的山坡慢慢移動。它們津津有味地啃食著枯草腐葉。這些對于牦牛群來說,可是極大的美味。它們不停地吃,不停的走。貢布騎著馬來回巡視,達魯前后地跑著。一座座山,像是一頭頭牦牛,一頭頭牦牛,像是一座座山。藍天是最美的畫卷,白云來了,都嫌有點多余,風,最潔凈。它來自天上的雪原,帶著高古冰川的眷顧,呵護著這里的四季,滋養著大山的精靈。
夕陽西下,湛藍的天空里,遠處的大山呈現出金色。它注視著這里的世界,讓這世界得以快樂,健碩,成長。這世界,不張揚,不炫耀,不攀比,不卑不亢,自然天成。不需要彩筆耗費心神地描畫,也不需要濃妝艷抹的精心裝扮,它閱讀著無數的美麗傳說和繁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