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練字,你是不是也這樣:臨帖時覺得每個字都挺像,可自己一創作,滿紙都是怯生生的“字匠氣”,那股子精神頭怎么也出不來?今天,咱們就攤開一幅“解藥”看看——王鐸的《文語》條幅。別被“條幅”倆字嚇住,這可不是什么規規矩矩的“老干部體”,這是一場筆尖上的“極限運動”,看完保準你對“書法生命力”這五個字,有脫胎換骨的理解。
王鐸這件作品,好比一位絕世武林高手打的一套拳。你看他每一個動作(點畫)都驚險萬分,感覺下一秒就要摔倒了(字的結構似乎要散),可人家總能在一個你想不到的刁鉆角度,瞬間把勁給扳回來(險中求穩)。這背后,全是硬核的書法邏輯,咱們今天就把這些“門道”掰開揉碎了說。
看王鐸的字,你第一感覺可能是“狠”。這“狠”勁從哪來?核心在“筆鋒殺紙”。普通寫字,筆尖是“滑”過去的,輕飄飄。王鐸是用筆鋒像刀子一樣“刻”進紙里的,這叫“澀勢前行”。你細看他那些粗壯的線條,中間仿佛有根錚錚的鐵骨在撐著,這叫“中實”,哪怕筆畫再飛動,這股子內在的力道也不散。他起筆喜歡“蓄勢”,筆鋒先藏住,像拳頭收回來,然后猛地鋪開毫毛,“刷”一下推出去,力量瞬間爆發。這種用筆,是“寫”嗎?不,這是在紙上“搏斗”,每一筆都帶著勝負心。
如果說用筆是“內功”,那結構就是最刺激的“招式”。王鐸處理單字,簡直就是個“結構魔術師”。他最擅長“造險”。比如,故意把字的重心往一邊偏到極致,眼瞅著這個字就要倒了,怎么辦?他要么用下一個字的姿態來“攙扶”,要么在這個字內部,突然用一筆強有力的“點”或者一個奇異的“轉折”,像定海神針一樣把重心瞬間拉回來。這叫“欹側取勢”。他還能把筆畫像搭積木一樣,進行夸張的錯位、挪讓,讓字的內部空間變得支離破碎又充滿張力。你看他的字,很少有四平八穩站著的,大多是在“跑”,在“跳”,甚至是在“跌倒的瞬間定格”。這種結構,逼著你的眼睛跟著他的筆勢走,一刻也閑不下來。
王鐸對墨的運用,在當時絕對是超前衛的。他不是蘸一次墨寫好幾個字,而是“任其自然”。蘸飽濃墨,一路揮灑,從最初的濃郁沉厚,寫到墨盡筆干,出現絲絲飛白。在這件條幅里,你能清晰看到墨色從“漲墨”(墨暈出筆畫外)到“濃墨”,再到“渴墨”(飛白)的完整變化。這可不是為了炫技,這墨色的節奏,恰恰是呼應著他書寫時氣息的節奏。濃墨處是力量的凝聚和爆發,飛白處是速度的極致與喘息。整幅字因此有了呼吸感,像一首曲子,有高潮,有間歇。這種對墨色節奏的主動控制,讓靜態的字活了起來。
單個字再精彩,也不過是音符。王鐸最讓人叫絕的,是他排列這些“音符”的方式,也就是行氣與軸線。他的字行,不是一根垂直的筷子串起的糖葫蘆。那條想象中的中軸線,是在左右劇烈搖擺的!字的大小、疏密、正側,都在隨著這條搖擺的軸線變化。一行字看下來,像看一場舞蹈,有聚攏,有散開,有停頓,有沖刺。字與字之間,常常不是筆斷意連,而是筆勢“咬”在一起,上一個字的末筆直接“沖”向下一字的起筆,形成一組不可分割的“塊面”。這種處理,讓整幅作品的氣
最后,我們退遠幾步,看整體。王鐸條幅的章法,追求的是一種“磅礴”的“塊面感”。他不追求每個字都清晰可辨的“秀麗”,而是追求墨塊、線條、空白交織成的整體震撼。濃墨的團塊與飛白的線條形成強烈的視覺對比,字組的密集與單個字的疏朗形成空間節奏。當你站在這樣一件作品前,你感受到的首先不是某個字寫得對不對,而是一種撲面而來的、渾然的“氣勢”。這是一種建筑般的體積感和音樂般的律動感交織在一起的復合美。
所以,我們學王鐸學什么?不是學他那副“張牙舞爪”的外表。學的是他那種將筆法、結構、墨法、章法全部統攝在“一筆書”氣韻下的整體思維。學的是他敢于造“險”,更能精妙“破險”的膽識與控筆能力。下次你臨帖或創作,不妨也“野”一點試試:這一行字,我能不能讓它的擺動再大膽些?這一組墨色,我能不能寫出更自然的濃淡干濕?記住,法度是讓你站穩的腿,而性情,才是讓你奔跑起來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