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頂端人氣創作者 #我和李山來自同一條河邊,他在封丘,我在原陽,都在黃河的下游。
沒有認識李山前,先認識他的詩,特別是他在《莽原》雜志上發表的組詩《命河》。“黃河冰凌由一陣/細微的春風撬動/首先在河心響了一下/然后大面積炸響/山一般向下漂去/它與原野對望/融入二月薄薄的杏花”。他還出席過《詩刊》社第二十六屆“青春詩會”,讀他的詩,有高山仰止之感。再翻自己的詩稿,真是不堪。
見到李山,是2020年冬。新鄉市作協組織到輝縣孟莊鎮南陳馬村采風,我和他都裹挾著黃河的風來到太行山腳下。
李山,真是名符其實,一米八多,魁梧高大的身材,像是一座移動的山。
我調侃他:你這么高的個子,不打籃球可惜了。他體壯,話語卻不沖,慢悠悠地回道:籃球,和詩都是我喜歡的。我腦子一下回路,繞了很大的彎,在李山身上,柔情的詩歌怎么和粗獷的籃球合二為一?
我們一起在百年樹齡的皂角樹下回憶童年,回憶皂角水洗衣洗頭的往事,還孩子似地彎腰把幾枚落在地上的皂角揣進衣兜,我發現了他詩人般的可愛。
在夏峰村“兼山堂”,北方大儒孫奇逢先生講學地,當我用心翻閱資料時,孰料李山能將孫奇逢的生平軌跡、學術思想如數家珍般講出,他詩人的氣質中竟然蘊含著深厚的文史素養。原來,他不只有詩集《撐船到星星上種荷花》《青銅月亮》,還有散文集《封丘故事》和他點校編輯的《封丘縣志集成》。
2023年,我和李山隨新鄉市詩歌學會一眾詩友到輝縣寶泉采風,中間又有幾次見面,相互間更熟絡了。沿著崎嶇的山路迤邐而行,我們一邊談詩,一邊欣賞蔥蘢的草木,偶爾為石隙間吐艷的野花驚嘆,便討論花的名字。他執著于此,甚至拿出手機拍照搜索答案。
我們觀山石之嵯峨,聽飛鳥之啁啾,戲泉水之漣漪,他言語不多,卻句句如詩,獨特不俗。言談舉止,灑脫飄逸,頗有古代雅士之高風。
走累了,我們尋一石凳落座,談及歷代文人與山水,從謝靈運到李白,再到蘇東坡,他說,山水本是自然之景,因了文人筆墨添了神韻;文人也因山水的清靈滌了塵心,二者相融,方得千古風雅。我頻頻點頭,欽佩他的談吐,他比我年長六歲,無論學識,還是年齒,堪為師長。
轉眼又到2024年7月15日,由我們原陽縣作家協會牽頭,在太平鎮西衙寺村組織采風活動。李山和封丘的文友頂著似火驕陽早早來到,他一臉汗珠,說:我們是鄰居,理應早到。
他名叫山,詩文成就似山,又多年任鄉黨委書記、局長等職,卻沒有山的冷峻,對人態度似平原一樣的溫和。他和其他領導為“新鄉市作家協會西衙寺村采風創作基地”揭牌,到農家和村民座談,到企業參觀生產線,看得細,問得清,活動結束后的第二天,他就寄來為此次采風而寫的詩稿《桑間新賦》。
今年3月初,我正在辦公室的電腦上閱讀,偶然讀到一位文友的文章《李山,真的有點像高山——懷念中國作協會員同學李山》,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揉,再讀,淚水已滿。
我和他仿佛昨天還在談詩論文,他說還要來原陽尋碑探史。
他剛剛退休,淡出仕途,筆鋒正健,正在走向更高的文學之巔。
可惜!可嘆!是什么可恨的病魔侵蝕了他的身體,讓這座高山這么快就倒下?
翻讀他的微信,朋友圈里,他在2024年11月間幾乎每天都發一首詩作,28日是他最后的一首詩《月光》,最后一句:“一次不經意地抬頭,它仍高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