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碾過豫東平原的晨光,商丘站的站牌剛映入眼簾,風里就飄來壯饃的焦香與胡辣湯的醇厚。
我沒按攻略走尋常路,只攥著一份隨性,在這座古城里,與藏在煙火里的時光撞了個滿懷。

第一日,我繞開了商丘古城的正門,從側門的老巷鉆了進去。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發亮,墻根下的青苔沾著露水,像撒了一把碎玉。
拐角處,一位老奶奶守著個炭火盆,正烤著紅薯。紅薯皮烤得焦黑,掰開時金黃的瓤冒著熱氣,甜香漫了整條巷子。我蹲在她身邊啃紅薯,聽她絮叨:“從前這城墻根下,都是挑著擔子賣吃食的,現在人都愛往大景點擠咯。”
說話間,陽光爬上城墻的垛口,把老人的白發染成了金色。遠處傳來梆子聲,是賣豆腐腦的大爺挑著擔子路過,悠長的吆喝聲,驚飛了檐下的麻雀。我追著梆子聲走,在巷尾的老槐樹底下坐下,要了一碗豆腐腦,撒上滿滿一勺辣椒油,就著剛出爐的燒餅,吃得額頭冒汗。身旁的老人們擺開棋盤,楚河漢界間殺得熱火朝天,棋子落盤的脆響,和著風里的槐花香,成了這天最好的背景音。

第二日,我沒去應天書院尋碑刻,反倒一頭扎進了城南的木版年畫作坊。作坊的木門吱呀作響,墻上掛著密密麻麻的雕版,鐘馗的怒目、財神的笑臉,都刻得棱角分明。
守作坊的老師傅戴著老花鏡,正用棕刷蘸著墨,在雕版上細細涂抹。他說,這手藝傳了六代,從前過年,家家戶戶都要來買幾張年畫貼門上,討個好彩頭。我看著他把紅紙覆在雕版上,用木槌輕輕敲打,紅與黑的紋路便在紙上綻放開來,像把日子敲出了喜慶的模樣。
老師傅見我看得入迷,索性教我拓印,我的手生,拓出來的年畫邊緣暈著墨,他卻擺擺手:“這樣才好,有煙火氣,不像機器印的,冷冰冰的沒滋味。”臨走時,老師傅送我一張“麒麟送子”,墨香混著木香,比任何精致的紀念品都動人。

第三日,我索性走出城去,一頭扎進郊外的麥田。麥苗正拔節,風一吹,綠浪便一層層漫向天際。幾位老農坐在田埂上歇晌,旱煙袋的青煙裊裊升起。
他們用濃重的豫東方言聊著天,說今年的雨水,說地里的收成,話語里滿是對土地的眷戀。我湊過去搭話,一位大爺遞給我一桿旱煙,煙絲的辛辣混著麥香,嗆得我直咳嗽,引得他們哈哈大笑。
夕陽西下時,余暉把麥田染成了金紅色,遠處的村落升起炊煙,歸巢的鳥兒掠過頭頂。大爺指著遠處的天際線說:“看,那就是古宋河的方向,俺們商丘的根,都在那水里泡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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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商丘時,我的背包里塞滿了炒花生、木版年畫,還有一兜子沉甸甸的陽光。這座城沒有驚艷的噱頭,沒有刻意雕琢的網紅打卡點,卻用最樸素的煙火,把三日時光熬成了一碗暖茶。
車窗外,豫東平原的落日正濃,我忽然想起那碗胡辣湯的滾燙,想起木版年畫上的紅,想起田埂上的笑聲。原來,最好的旅行從不是追著景點跑,而是在一座城里,撿拾起那些散落在時光褶皺里的,帶著溫度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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