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總是被黑夜浸染成同一種灰調
晾在窗臺的牛奶盒忘了封口
昨夜試圖藏匿云朵的皺褶里
滲出一段未譜曲的星星歌謠
梧桐忽然抖落第三片枯葉
你的帆布鞋恰好接住下墜的弧度
我數到第七下心跳時你抬腳
震動的空氣讓我的身影
在晨光里微微發燙
幸好你始終專注校正書包的背帶
沒看見保溫箱溢出的白霧
正替我說出那句:
“其實冬天更需要常溫的誠實”
總有人爭論純粹的定義——
瓷瓶內壁緩緩下滑的月光
煮沸時在鍋沿形成的珊瑚礁
或是保質期底部那行
拒絕飛翔的化學符號
而我固執地收集所有空盒
拆開它們瓦楞的峽谷
聽風在錫箔夾層反復練習:
“云是會下雨的
而牛奶僅僅擅長沉默”
你轉身時鞋帶勾住我的遲疑
那些撒落的數學公式里
我忽然指著天空說:
“剛扯下半斤蓬松的積雨云”
你咬住下唇抑制不住
抖動的卻不是云
是兩排沾著乳白的貝齒:
“可牛奶永遠變不成云啊”
當晾衣繩把藍天切成等份的格子
我們終于讓所有液體回到恰當的位置
只是某個課間操轉身的剎那
我看見你偷偷搖晃的保溫瓶里
三十七度二的白晝
正翻涌成小小的旋渦形狀
原來被允許打翻的
才是所有云朵最初的故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