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xiāng)的冬

文/惠清滌

立冬節(jié)氣剛過，陜北的天就冷了起來。無情的西北風(fēng)在這“節(jié)骨眼上”狠狠地刮著，把春暖、盛夏、秋爽，一切都收裹于這冰冷的冬天里。

說起陜北的冬，最冷的時候是大雪節(jié)氣。在這幾天，發(fā)源于北冰洋，又從西伯利亞傳來的冷空氣，很快就直入我國北方地區(qū)，影響范圍極廣，破壞性極強。刺骨的風(fēng)里夾雜著來勢洶洶的冷空氣，沒日沒夜地刮著，像野馬叫、像汽車馬達，又像老虎怒吼聲，聲聲不止。在山坳坳里，強勁的風(fēng)中還摻雜著“吱哇……吱哇”的怪叫聲！

寒冷的空氣把山野、村莊、小城里的人嚇得都藏了起來。有人說：“再冷也凍不死！”還有人說：“沒大事不要出去，凍得要命哩！”只聽這簡短的對話，人們心里就直打哆嗦，仿佛已感受到了冷氣的惡劣。這時候，人們都盡量閉門不出，或守著火爐與熱炕取暖，或呆在家里干點家庭活。

前些日子，大地上還滿是深秋的濃意，氣溫十分愜意。但大雪一到，冷空氣說來就來，真的是再靈不過了。

這時候，天顯得又高又藍，大地像縮小的烏龜一樣，又矮又低。天地間仿佛被巨人撐開一樣，感覺寬敞了許多。早晨的紅日也透出幾分涼意，它繞著東南邊轉(zhuǎn)起，躲得遠遠的，不多時，又溜到西邊的山頭不見了。短短幾小時的日照，大地溫度幾乎沒變樣，早晚一樣冷。寒冷的空氣伴著長長的黑夜——這就是陜北的冬。

這時候，黃土圪梁上、山峁里、溝河間，雜草樹木都失去了綠蔭，樹葉被無情的西北風(fēng)一掃而盡，成了光禿禿的枝條。山河也換了冬裝，遠近山洼里，雜草與樹木變得灰一片、黃一片、紫一片，柴草枯干垂吊。小樹枝上殘留的小葉片，也悄無聲息地靜靜地脫落，不多時，就光溜溜地剩下主干和枝條。

 故鄉(xiāng)的冬（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在小城的樓角上擦一擦窗口的玻璃，便可大飽眼福，遠近的山巒與樓房在這小小的窗戶外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在夏季，窗外的綠葉是完全遮擋視線的，如今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大片形色多樣的樓群，有淡黃色的、灰白色的、青石色的……

冬日里的小區(qū)周邊（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陜北人把冬日“冷凍”的節(jié)氣編傳出“過了立冬地不消，大雪、小雪殺羊儲肉；一九二九不算九，三九四九門縫叫狗”的農(nóng)諺，這是有原因的，它通過祖輩人的多年見證，掌握了氣候變化信息形成的結(jié)論。

冷空氣突襲幾天后，天氣稍微緩和了，相對暖和的日子卻不多見。這時天空飄出一層白嫩的薄云，它又慢慢形成前不見頭、后不見尾的云層，不多時又變得陰沉起來。

當云底快壓山頂?shù)臅r候，天就要下雪了，這是陜北人最期待的時刻！倘若刮上一二級東南風(fēng)，雪片會下得厚厚的；若刮上三四級西北風(fēng)，或許才下點“雞腳雪”，薄薄的。這是人們觀測氣象積累的經(jīng)驗，云層的薄厚與風(fēng)向都有著重要關(guān)系。

入冬第一場雪蓋住雞的腳，來年收成薄；如冬雪茫茫連日狂下，把山川峻嶺裝飾得雪白一片，來年定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之兆。

一場雪過，天放晴，陜北人叫“冰天雪地”，意思是：從地面與空氣之間是一個整體“冰冷”體，這正是古詩中“冰灘上下雪又蓋霜”的場景。這時的氣溫繼續(xù)下降，地上的雪片又添加了冷氣，這時，天上幾乎能結(jié)冰，地上凍冰又蓋霜。

小區(qū)雪景（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山溝里那一條條彎曲的冰床上，冰層不斷地往上加，幾天就凍得又寬又厚，遠遠望去如一條玉帶，十分清秀明亮。石崖下，有泉水滴落的地方凍結(jié)起了潔白的冰嘴和冰柱，有些冰柱上出現(xiàn)滿身波紋，一層一層地向下波動著，細的像拐杖，粗一些的像亭柱，特別粗的一兩個人才能抱得住，像“川”字，也像一座“假山”，還像一片“雕塑”，美麗動人。

當?shù)搅俗詈涞臅r候，人們加了保暖內(nèi)衣，又加了厚厚的外套。穿厚衣裳的人都是忙活人，不管怎樣寒冷，都要出去干自己的活，掙錢補貼家用，也許習(xí)慣了，這天氣倒也嚇不住他們！于是，當你走在大街上，不乏看見行色匆匆的人們，伴著“咯吱……咯吱”的腳步聲。

 天放晴了，氣溫依然寒涼（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陜北的冬，冰天雪地的日子是常見的，不足為奇。俗話說，一方水土養(yǎng)育一方人，多少年來，寒涼鍛煉了人們的意志，增強了人們的體質(zhì)，也提高了人們的應(yīng)對能力。

冬閑時，人們組織勞力加工洋芋粉條；種糧戶將自己種來的雜糧、蔬菜、瓜果到市面上出售；還有的開始享受一下冬閑的美好時光，弄兩碟硬菜，吃上一壺燒酒，圖個紅火熱鬧；還有的置辦起了年貨，準備好好地過個大年！

陜北的冬，是陜北人生活的重要部分，它雖然惡劣，但時刻散發(fā)著屬于冬天的活力，它沒有阻擋陜北人民向美好生活奔波的夢想……我熱愛這片土地，它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棲息地……

    故鄉(xiāng)的山梁（圖片來源:作者自攝）

冬天來了，春天也不會太遠了吧。“立春節(jié)時不見春，春風(fēng)節(jié)時有春意，清明節(jié)時滿山花”，這是陜北春天的真實寫照。再過幾日，大地氣溫繼續(xù)回升，于是豁然開朗，花開遍地盡是春……

這時，陜北的冬天才算是真正的結(jié)束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