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篇獻給我命運多舛的雙腿。愿它們褪去半生喧囂,不疾不徐,不慌不忙,每一步起落,都是心與身的雙向奔赴。
——題記
周末的陽光正好,無風無擾,我卻只能對著窗玻璃長嘆——腿又雙叒叕受傷了。望著這份“不省心”的陪伴,索性復盤一場我與雙腿半生的“相愛相殺”。
人到四十八,日子漸漸慢下來,唯獨這雙腿,總像沒長大的孩子,用一場場磕碰提醒我:歲月雖從容,步履未必輕盈。它們陪我走過近半世紀煙火,載我奔波職場、滋養(yǎng)家庭,卻也總在不經意間添點小麻煩,這份羈絆,成了我與它們最特別的相處模樣。
摔倒于我,早已是家常便飯。騎車摔、走路摔,自己不小心摔、被人撞著摔,同事見了都打趣:“我印象中你總磕到腿。”
單是穿長裙被輪子絞倒,就至少八次。最難忘的是那次,剛穿了新做的八米擺紅長裙,一整天意氣風發(fā)。傍晚騎小電驢回家,風掀起裙擺,沒成想裙角卷進車輪,身體瞬間失衡,膝蓋重重磕在水泥路上,疼得站不起身。裙子磨破、皮膚擦傷,最后還是叫閨蜜來救的場,活脫脫大型社死現(xiàn)場。
本以為膝蓋傷好后能安穩(wěn)些,可雙腿從不給我喘息的機會。這周在學校臺階踩空,腳踝腫得像揣了顆小皮球,一瘸一拐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同事忙帶我去骨科診所瞧,拍了片,所幸沒傷到骨頭。我隨手拍了張照片發(fā)朋友圈自嘲,竟意外收獲了滿世界的溫柔。
師范時的飯伴最先發(fā)來問候,畢業(yè)后我們聯(lián)系漸疏,她一句“這年紀了可得注意,別瞎動,好好歇著”,瞬間把我拉回青澀時光。原來真正的情誼,從不必時時聯(lián)系,卻始終有人把你放在心上,這份中年的惦念,格外暖心。

更讓我動容的是外甥女和外甥們。看到朋友圈后,他們當天就拎著禮品趕來。懷孕的外甥女小心翼翼望著我腫起的腳踝,輕聲念叨著心疼;遠在廣東實習的外甥打視頻問候,跟我上學的的外甥怕我上下樓艱難,隔天便給我送來了吃的。看著曾需我呵護的小不點們,如今反過來照顧我,崴腳的不適,竟被這份暖意沖淡了大半。
婆婆慌忙給我拿冰袋,反復叮囑我慢些走;媽媽一天一個電話,催著我不行就請假;三妹知道了,當天趁黑給我送來新買的大拖鞋;下晚自習回到家姐姐帶著娃來看我,大外甥直說:“腳都腫成這,還上班,真敬業(yè)呀。”兒子還心疼地打趣:“媽,快半百了還這么毛糙,你的腿跟著你真遭罪!”這一刻我忽然懂了,我與這雙腿,是歡喜冤家——它既敲醒我疏忽的警鐘,也替我牽出了平凡日子里藏著的溫柔。為了家人,也為了自己,我得慢慢走,好好護著它們。
年輕時,這雙腿利落有力,載著我奔赴遠方,我從沒想過要珍惜。如今才懂,歲月會在它身上留痕,讓它漸漸笨拙,也讓我在磕磕絆絆中,學會與不完美共處。
人到四十八,摔倒后再沒了年輕時的懊惱,多了份從容通透。我開始放慢腳步,騎車不再穿寬松長裙,走路多留意腳下,學著敬畏歲月、善待自己,也善待這雙陪我歷經風雨的腿。那些淤青與腫痛,不再是狼狽的印記,而是生活的提醒:停下奔波,看看身邊的風景,珍視家人的牽掛、朋友的惦念。
朋友調侃我一把年紀仍毛躁,我笑著回應:不是我毛躁,是這雙腿以它的方式,讓我在中年讀懂生活的善意。從前追逐遠方,忽略了腳下的路、身邊的暖;如今歷經磕碰,才明白從容不是步履如風,而是與笨拙的雙腿相伴,在細碎煙火里,品味細微的幸福。
慢慢走,不慌不忙,與我的腿相伴,不負歲月,也不負這猝不及防的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