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味晨光：一碗煙火暖平生
2025-12-16 09:42來源：長安九影記
在河南，叫醒清晨的從來不是鬧鐘，而是街巷里飄散開的煙火氣。那香氣裹著麥面的醇厚、胡辣湯的熱辣、豆腐腦的嫩滑，從巷口的早點攤漫出來，鉆進(jìn)千家萬戶的窗欞，把中原大地的清晨，熬煮得熱氣騰騰，暖徹心扉。
天剛蒙蒙亮，薄霧還在街角巷尾打著轉(zhuǎn)，早點攤的燈火便亮了起來。支起的鐵皮爐子燒得通紅，大鐵鍋咕嘟咕嘟地煮著，氤氳的熱氣裹著香氣，在微涼的晨風(fēng)中漾開，成了河南清晨最動人的序曲。賣早點的攤主大多是一對對夫妻，男人掌勺，女人招呼客人，手腳麻利，臉上掛著樸實的笑，一聲聲帶著豫腔的吆喝，清亮又親切，“胡辣湯——剛出鍋的胡辣湯——”“油條熱乎嘞——焦香酥脆——”，瞬間叫醒了沉睡的街巷。
河南人的早餐桌上，胡辣湯是當(dāng)之無愧的主角。那濃稠的湯羹里，藏著中原人最愛的熱辣與鮮香。選料講究的攤主，會用牛骨、豬骨慢燉數(shù)小時，熬出奶白醇厚的高湯，再加入切成丁的牛肉、面筋、粉條、黃花菜、木耳，最后撒上滿滿的胡椒、辣椒面。湯在鍋里翻滾著，紅亮的色澤勾人食欲，胡椒的辛香直沖鼻腔，喝上一口，從舌尖暖到胃里，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豪爽的河南人，喜歡捧著粗瓷大碗，蹲在攤前，吸溜著胡辣湯，配著剛出鍋的油條，辣得額頭冒汗，卻直呼過癮。那股熱辣勁兒，是河南人刻在骨子里的豪爽，也是清晨最熨帖的慰藉。
與胡辣湯齊名的，是豆腐腦。嫩滑的豆腐腦盛在碗里，像一塊溫潤的白玉，澆上精心調(diào)制的鹵汁，添上蝦皮、榨菜、蔥花、香油，一碗鮮香嫩滑的豆腐腦便成了。喜歡吃辣的，再舀一勺辣椒油，紅白相間，色澤誘人。用小勺輕輕舀起一勺，豆腐腦滑溜溜地鉆進(jìn)嘴里，鹵汁的咸香與豆腐的清甜在舌尖交融，軟嫩得恰到好處。老人和孩子偏愛這一口，坐在小馬扎上，慢慢品嘗，眉眼間滿是滿足。在河南的早點攤上，胡辣湯和豆腐腦常常是“搭檔”，一碗辣湯配一碗豆腐腦，一熱辣一清爽，剛?cè)岵?jì)，是獨屬于河南的早餐哲學(xué)。
油條，是河南早餐桌上最忠實的“配角”。面團(tuán)被抻得細(xì)長，扔進(jìn)滾燙的油鍋里，瞬間膨脹起來，變成金黃酥脆的模樣。攤主用長筷子翻動著油條，油星子滋滋作響，香氣撲鼻。剛出鍋的油條，外皮焦脆，內(nèi)里松軟，咬上一口，咔嚓作響，滿口都是面香與油香。河南人吃油條，喜歡掰成小段，泡進(jìn)胡辣湯里，吸飽了湯汁的油條，綿軟入味，辣香與面香交織，越嚼越香；也有人喜歡空口吃，就著一碗豆?jié){，簡單卻滿是煙火氣。
除了這些“標(biāo)配”，河南的早餐桌上，還有數(shù)不清的美味。油饃頭，又叫面托，是油條的“近親”。面糊被舀進(jìn)油鍋里，炸成金黃的小方塊，外酥里嫩，帶著淡淡的咸味，無論是泡湯還是單吃，都格外香。水煎包也是河南人鐘愛的早餐，面皮搟得薄薄的，包上鮮嫩的肉餡或素餡，放在平底鍋里，淋上水和油，小火慢煎。出鍋時，底部金黃焦脆，上部潔白松軟，咬開一口，湯汁四溢，鮮香滿口。
在豫北的安陽、濮陽一帶，扁粉菜是清晨的專屬味道。用紅薯粉條做主料，搭配青菜、豆腐、豬血，在高湯里煮得軟爛，澆上蒜汁、辣椒油，撒上香菜，一碗熱氣騰騰的扁粉菜便端上了桌。粉條爽滑勁道，豬血軟嫩入味，辣中帶香，是當(dāng)?shù)厝税俪圆粎挼脑绮汀Ｔ|的商丘、周口，人們偏愛糝湯，用雞肉或牛肉熬煮的高湯，加入麥仁、面粉，熬成濃稠的湯羹，撒上姜末、蔥花，滴幾滴香油，喝起來溫潤滋補(bǔ)，暖胃又暖心。
而在河南的鄉(xiāng)村，早餐則多了幾分質(zhì)樸的味道。農(nóng)家的灶臺上，鐵鍋貼著玉米餅子，金黃的餅子帶著焦香，咬一口，滿滿的玉米清甜。灶膛里煮著紅薯、雞蛋，剝一個熱乎乎的紅薯，甜糯綿軟；磕一個煮雞蛋，蛋白嫩滑，蛋黃沙軟。配上一碗小米粥，清淡養(yǎng)胃，是農(nóng)家清晨最踏實的味道。主婦們還會做油餅，面團(tuán)搟成薄片，撒上鹽和蔥花，搟勻后卷起，壓成餅狀，放進(jìn)鍋里烙得金黃。外酥里軟，蔥香四溢，是孩子們最愛的早餐。
河南的早餐攤，是市井生活的縮影。在這里，你能看到穿著工裝的工人，匆匆忙忙地買上一份早餐，趕去上班；能看到背著書包的學(xué)生，和小伙伴們擠在攤前，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昨天的功課；能看到晨練歸來的老人，慢悠悠地喝著胡辣湯，和攤主聊著家常。大家來自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身份，卻在這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早餐里，找到了相同的溫暖。
晨光漸漸灑滿街巷，早點攤的人越來越多，煙火氣也越來越濃。人們捧著碗，或站或坐，吃得津津有味，臉上滿是滿足。那一碗碗胡辣湯、豆腐腦，一根根油條、油饃頭，不僅填飽了肚子，更藏著河南人的生活態(tài)度——樸實、豪爽、熱愛生活。
在河南，早餐從來不是簡單的果腹之食，而是一份藏在煙火里的溫情。它是清晨街巷里的香氣，是攤主親切的吆喝，是人們臉上滿足的笑，是刻在河南人骨子里的，關(guān)于家與生活的，最溫暖的記憶。
河南的早餐，一碗煙火，暖了平生，也暖了每一個尋常的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