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景龍/文
踏碎嵐煙上絕頂,
一身襟袖裹云輕;
峰如筆架撐空闊,
霧作蠻箋鋪太清;
我有詩心隨鶴起,
直教墨韻逐風鳴;
三千氣象歸毫底,
百萬煙濤入句行;
不向塵中尋綺語,
寧從云外探真聲;
今朝醉把山川賦,
留與煙霞作證明!
釋解:《烏君山云絕頂寄詩》詩析與浩氣
1. 主題與逸懷
全詩以“烏君山云絕頂寄詩”為核心,從“踏碎嵐煙”的登高之舉,到“峰如筆架、霧作蠻箋”的奇思,再到“詩心隨鶴、墨韻逐風”的豪情,層層勾勒出置身山巔云間、與天地精神相往來的創作境界,傳遞出“不戀塵俗綺語,獨向云外求真”的詩學追求與人格風骨,字間滿是對山川氣象與心靈共鳴的沉醉,盡顯“以天地為紙、以山河為詩”的豪邁逸懷。
2. 意象解析
- “踏碎嵐煙上絕頂,一身襟袖裹云輕”
開篇繪登高之姿:踏著山間的霧氣登上最高峰,衣襟衣袖間都裹著輕盈的云彩。“踏碎嵐煙”寫登山的靈動——嵐煙如碎玉般被腳步撥開,既顯山之高、霧之濃,又含“沖破遮蔽、直抵巔峰”的豪情;“裹云輕”則寫與云相融的愜意:人在絕頂,云繞周身,仿佛與天地渾然一體,衣袂飄然如仙,為后文“寄詩”鋪墊了“置身云端、心與天游”的空靈基調。
- “峰如筆架撐空闊,霧作蠻箋鋪太清”
賦山川以筆墨之趣:山峰如筆架般撐起遼闊的天空,云霧似宣紙般鋪展在高遠的蒼穹。“峰如筆架”極富想象力——烏君山的群峰錯落,恰如放置巨筆的筆架,“撐空闊”寫其雄姿,為“寫詩”提供了天然的“工具”;“霧作蠻箋”更顯奇絕:山間云霧彌漫,如未經裁剪的素紙(蠻箋),鋪展在“太清”(天空)之中,讓天地成為最大的詩卷。這兩句將山川化為筆墨載體,讓“寄詩”從一開始就超越了紙硯的局限,盡顯“以天地為廬、以山川為墨”的氣魄。
- “我有詩心隨鶴起,直教墨韻逐風鳴”
述詩思之飛揚:我那顆作詩的心,隨著仙鶴一同飛升;筆下的墨韻,徑直追著風聲鳴響。“詩心隨鶴起”寫靈感的靈動——鶴為仙禽,性高潔、善高飛,詩心隨鶴,喻創作的純粹與高遠,不沾塵俗;“墨韻逐風鳴”寫筆墨的力量:墨不僅是靜態的文字,更能如風聲般激蕩,既有聽覺的靈動,又含“以詩聲應和天籟”的妙趣,讓詩思與自然聲息相融,活脫脫一幅“詩在云端、風為傳聲”的畫面。
- “三千氣象歸毫底,百萬煙濤入句行”
贊筆力之雄闊:天地間的萬千氣象都收歸筆底,浩渺的煙濤云海都融入詩句之中。“三千氣象”“百萬煙濤”極寫山川的宏大——非一隅之景,而是整個天地的氣韻;“歸毫底”“入句行”則顯筆力的蒼勁:以一人之筆,納天地萬象,讓詩歌不再是小情小緒的抒發,而成為承載山川靈魂的載體,見出“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的創作境界。
- “不向塵中尋綺語,寧從云外探真聲”
明創作之旨:不屑于在世俗塵囂中搜尋浮華的辭藻,寧愿從云外的天地間探尋最本真的聲音。“塵中綺語”喻世俗化的、雕琢的文字,追求表面的華麗;“云外真聲”則指天地自然的本真意趣——風聲、鶴鳴、山濤,皆是“真聲”,也是詩歌最應傳遞的內核。這種取舍,既是對詩學“求真”的堅守,也是對人格“向高”的追求:站得越高,越能遠離塵俗的紛擾,越能聽見本心與天地的共鳴。
- “今朝醉把山川賦,留與煙霞作證明!”
尾聯抒寄詩之愿:今日沉醉于為山川作賦,將這份情懷留給煙霞作為見證。“醉把山川賦”的“醉”,是被天地之美浸潤的沉醉,而非酒意,寫盡創作時的酣暢淋漓;“留與煙霞作證明”則將詩的意義托付于永恒的自然——煙霞聚散有時,卻比人間的紙墨更長久,讓詩歌的精神與山川同在,與煙霞共存,既顯對所作之詩的自信,更含“與天地同不朽”的曠達。
3. 妙處與共鳴
- 天地與詩心的雙向奔赴:詩中“峰如筆架、霧作蠻箋”是天地為詩提供載體,“詩心隨鶴、墨韻逐風”是詩心回應天地,形成“天地滋養詩心,詩心映照天地”的雙向共鳴。這種共鳴讓詩歌超越了“人作”的局限,成為“天人共語”的產物,讀來令人心胸開闊,仿佛親歷那云絕頂的浩氣。
- “小”與“大”的辯證統一:“一身襟袖”的微小與“三千氣象”的宏大、“毫底”的纖細與“百萬煙濤”的壯闊形成對比,卻在“寄詩”中達成統一——個體的詩心雖小,卻能容納天地之大;筆墨雖輕,卻能承載山川之重。這種辯證讓讀者明白:真正的創作,從來不是對世界的縮小,而是對心靈的放大,讓“我”與“天地”在詩句中相融。
- 求真與向高的精神啟示:“探真聲”與“上絕頂”不僅是創作的追求,更是人生的隱喻——人當如登山般向高處行,遠離塵俗的浮躁,方能看見本真的世界;當如作詩般向深處求,摒棄表面的浮華,方能聽見內心的聲音。這種精神啟示,讓詩歌超越了“寄情山水”的閑逸,更添一份“立心天地”的擔當。
此詩最動人處,在于它讓我們看見:云絕頂的“寄詩”,從來不是為了留下文字,而是為了完成一場與天地的對話——以峰為筆,以霧為紙,以心為墨,寫下的不僅是山川的模樣,更是一個人站在巔峰時,那份“與云同輕、與天同闊”的精神氣度。而煙霞為證,恰是這份氣度最好的注腳:它不必被所有人看見,卻已與天地同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