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個籃球裹挾著風聲,不偏不倚地砸中她后腦。剎那間,那些糾纏不清的符號,在她視網膜上炸裂成一道道閃電,刺痛又醒目。

“鐵心,對不起!”魏一通的聲音,帶著汗水的咸澀與急切,撞進她的耳中。鐵心揉著后腦勺緩緩轉頭,逆光中,魏一通抱著籃球,白T恤上“物電學院”四個字格外醒目。他的球鞋邊,半瓶礦泉水正緩緩滾動,在地面洇出一圈圈不規則的水痕。

“第七題的通解。”鐵心將草稿紙推過去,紙上的褶皺,如同她此刻思緒的痕跡。魏一通盯著那些跳躍的希臘字母,喉結微微動了動:“你是說……用格林函數法?”
暮色四合,如一塊巨大的幕布,緩緩籠罩了整個世界。他們坐在籃球場邊的石階上,鐵心輕聲講解著傅里葉變換,銀杏葉似金色的蝴蝶,輕輕落在她馬尾辮上;魏一通則興致勃勃地聊起天文望遠鏡的色差問題,遠處路燈恰在這時點亮,將他睫毛的影子,投在公式密布的草稿紙上,宛如一幅神秘的畫卷。
日子在不經意間流淌,魏一通漸漸發現,這個總是身著黑色連帽衫的女生,有著別樣的魅力。她的書包側袋,永遠插著三支不同顏色的筆,仿佛是三把開啟知識寶庫的鑰匙;計算器在她手中,如同聽話的精靈,能倒背如流《電磁學》公式。然而,當她看到流浪貓時,眼神中會瞬間流露出柔軟與憐惜,那模樣,與她解方程時的冷靜判若兩人。
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鐵心的線性代數筆記,工整得如同印刷體,每一個數字、每一個符號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魏一通的物理實驗報告,卻充滿了奇思妙想,游標卡尺被他畫成舉尺子的小人,仿佛在丈量著知識的邊界;麥克斯韋方程組的空白處,蹲著一只叼鋼筆的貓,貓耳朵上別著她常用的橙色發卡,俏皮又可愛。
“喂,”鐵心用鉛筆輕輕敲敲那只貓,“你知道薛定諤為什么討厭貓嗎?”魏一通的耳朵瞬間紅了,如同天邊的晚霞:“因為……疊加態太曖昧?”
深秋的雨夜,帶著絲絲寒意。他們在實驗室調試光譜儀,直至十一點。鐵心緊緊盯著屏幕上起伏的波形圖,仿佛在探尋著宇宙的奧秘。她緩緩開口:“我爸說,所有結構力學都指向一個真理——最穩定的關系往往存在微小形變。”魏一通握著鼠標的手,微微頓了頓。窗外的雨,點擊打著玻璃,那有節奏的聲響,宛如一首神秘的樂章,似乎在為某個未說出口的公式打著拍子。
魏一通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用鋁箔紙包著的東西:“自制的法拉第籠,能屏蔽電磁干擾。”

鐵心拆開一看,里面是兩顆裹著錫箔的巧克力,在燈光下閃爍著溫暖的光芒。喧囂聲中,他們的心跳聲,穿過金屬箔的縫隙,清晰而有力,比任何電磁波都更能穿透彼此的心靈。

走廊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離愁。魏一通攔住鐵心,遞來一張畫滿曲線的紙:“用你論文數據做的三維模型,你看……”鐵心接過紙的瞬間,目光被應力云圖的等高線里藏著的極小字跡吸引:“鐵心,我的心永遠是你的非保守場。”

遠處大四畢業典禮的喧鬧聲,如同潮水般涌來,卻又被玻璃窗過濾成了純粹的正弦函數,簡單而干凈。這聲音,如同他們初見時那個被籃球砸中的下午,所有的復雜變量,都在時光的長河中,最終收斂成了唯一的解——一份純粹而美好的情感,在銀杏樹下悄然綻放,永不凋零。(待續)(作者/密文老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