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泰森的格斗哲學與莊子的捶鉤者寓言在此碰撞,竟擦出同一種火光:真正的力量從不顯于數據表,而是深植于士氣的火焰、決心的鐵砧、意志的熔爐與精神的穹頂。作者以筆為刃,剖開生存的表象——人生終究是與自我、時間、命運的暗巷搏斗。那些沒有窗戶的思想者,恰是在內心的密室中淬煉著看不見的武器。當世人都追逐外顯的鋒刃,此文提醒:真正的鋒芒,永遠朝向內在的曠野。握緊它,才能在時代的格斗場上,為自己擂響不滅的戰鼓。


內部的那些看不見的東西并非真的看不見
文譚延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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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一個傍晚,我剛剛完成了我的哲學散文《里邊的東西你究竟有多少》,有點兒倦意,晚飯后便和我的家人去看了電影《葉問3》……
看《葉問3》的時候,中華武術家、詠春拳宗師葉問和美國拳擊手、曾經的拳王邁克?泰森的那場格斗,給我留下了至深的印象。后來,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里,我看到了關于邁克?泰森的一個電視訪談,在那個訪談里泰森提到那場格斗時,是這樣說的:“士氣、決心、意志力和精神,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但這些都是你在數據表里所看不到的,它們是你的隱藏的武器。很多人始終不懂格斗的這一點:格斗不僅僅是身體的力量,身體的力量充其量只占15%,85%的都是精神的力量。格斗是精神的層面上的東西,你的身體承載著你的大腦,你的大腦控制著你的身體,這些都是精神的層面上的東西。”
聽著聽著,突然,我就有了一種被擊中了的感覺。一位拳擊手,能說出如此直指人心、直澈心源的話來,確確實實,是讓人佩服的。
來梳理一下泰森的那番話,很顯然,是非常地有必要的:無論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或角色,都是離不開能夠普照一切、浸潤一切、酵化一切、提升一切的哲學觀照的。泰森的話,很顯然,是滲透了哲學的話,其中,既有生命哲學的內涵,也有存在哲學的內涵,更有價值哲學的內涵。而要有這樣的全面的哲學觀照,就須有一番痛徹的感悟。而痛徹的感悟,是在自我的格斗中才會產生的。人生,說穿了,還不就是自己跟自己、自己跟歲月、自己跟命運、自己跟蒼茫之間的格斗么。如此說來,世界,便是一個象征意義上的格斗場了。那些拒絕參與格斗的,沒有一個不是糊涂蟲甚至窩囊廢。
有些,甚至是非常地多的,在生命的數據表上,永永遠遠都是沒有任何的顯示的。也正是這些沒有任何的顯示的東西,才是最最重要的。比如,你像地火一樣在燃燒,燃燒了多久,燃燒得怎樣,忍受了多少孤獨和孤苦,忍受了多少酸楚和疼痛,是看不見的,沒有任何的顯示的,可是,也正是這些自始至終都隱藏在你的生命深處的東西,決定了你的生命的品位的。人生,不是花哨的表演,不是表演給任何一個人去看的,而是一場嚴峻的格斗,一場慘烈的競技,一場殊死的較量……而且,是在默默地發生的。這時候,拒絕咋呼,拒絕嚎叫,拒絕喧囂,也便是必然的了。
好,我們繼續梳理——士氣,既是指戰士的意志和精神,也是指讀書人的氣勢和作風。刷新一個人的精神面貌、維持一個人的內在風度的,主要的,還是靠士氣。一流的自覺性、內在的凝聚力和自我實現的極度渴望,是士氣的主要源泉;懂得如何地去為自己操心,以及如何地去運用自己的勇氣和忍性,是士氣的外在表現;激發自己的體力、魄力、心力、智力、才力、能力、精力、活力、潛力、愿力和拼力等等,是士氣的重要作用。決定勝負的元首,永永遠遠,都是士氣。不是別的,而是士氣啊。
決心,說白了,就是堅定不移的意志。意志力在起作用的時候,一個人就會產生決心。決心越大,意志力就越強。很顯然,意志力是生命中的一種巨大的力量和能量。一個人的意志力越強,就越是能夠控制自己的注意力、情緒和欲望。抵御外在的侵蝕,往往的,全靠意志力。缺乏意志力的人,是危險的,可怕的,沒有任何的指望的。
是的,還要有精神。精神灌注,精神滿腹,精神飽滿,精神煥發,精神百倍,精神抖擻,才會確保自己的生命有一種波瀾壯闊的局面,有一種宏大的見證。非常多的人的最大的問題,就是要么沒精神,要么皮精神,要么無知而且無恥到了拿娛樂當精神……反正,他們是不懂得“頤養精神”、“龍馬精神”、“抖擻精神”等等的真真切切內涵的。
泰森的到位的提醒,很顯然,是擺在了時間的桌面兒上的:任何時候,都別放棄你的隱藏的武器。你的隱藏的武器,才是你的生命中的秘密武器。
能夠對應到擁有士氣、決心、意志力和精神等生命中的秘密武器的人物,古往今來,不勝枚舉。就比如《莊子?知北游》里所說的那位“捶鉤者”:“大馬之捶鉤者,年八十矣,而不失豪芒。大馬曰:‘子巧與?有道與?’曰:‘臣有守也。臣之年二十而好捶鉤,于物無視也,非鉤無察也。”意思是說:楚國的大司馬家有個制作鉤子的工匠,八十歲了,所制作的鉤子仍然分毫不差。因此,大司馬就問他:是你的手特別地靈巧呢?還是其中有什么學問和秘密?工匠回答說:在下有自己的堅守啊。在下二十歲的時候就愛上了打造鉤子,從那以后,別的東西都一概視而不見,不是有鉤子的東西就不去仔細地觀察,是專心的緣故啊。很顯然,對于捶鉤者來說,專心,專注,專一,專誠,專攻,便是他的生命中的秘密武器。做一個《莊子?知北游》里所說的“捶鉤者”,說穿了,便是做一個扛起自己的秘密武器的人。
當然,還有……實在是太多太多了。那一串長長的名單,無一不是我們的醒目的“人文路標”。是他們在提醒著、指示著、鼓舞著、推動著我們,堅定不移、義無反顧、死不回頭地往前走的。
說到了這里,也許你就應該明白了:為什么有些思想家的房子是沒有窗戶的:也只有把自己安頓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房子里,才會自始至終都往自己的內心世界里看,從而隔絕外部世界的一切的喧囂,避免外部環境的一切的干擾。也只有自始至終都往自己的內心世界里看,才會扛起自己的秘密武器,因此而壯行天下。
若是生命中缺乏秘密武器,走著走著,也便信心不足、搖搖晃晃、盲人瞎馬了,這是肯定的。甚至,走著走著,根本就走不下去了,八方受敵、四面楚歌了。因此,生命中的秘密武器,是一定一定要有的。不僅要有,還要無比強大無比尖銳才行。
翻開史冊……其實呢,不用翻開史冊,僅是在逼真的現實中,就有太多太多的血的教訓,每一個教訓都是那樣地觸目驚心。如果,我們把那些教訓挨著看一遍,然后再回過頭來并且埋下頭來做我們的事兒,肯定的,就已經晚了,就已經被命運的鐵拳打得鼻青臉腫、遍體鱗傷甚至像一條可悲的狗一樣倒在血泊里了。
怎么辦?
唯有扛起自己的秘密武器,倔犟地出發,或去時間的戰場上灑下自己的熱血,或去時間的格斗場上展示自己的風采……才是唯一的選擇!除此,別無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