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思念,適合發生在初冬的薄霧里。不濃不淡,若即若離,像心頭蒙著的一層紗,看不清,卻真切地存在著。
01.
晨起推窗,世界被霧氣溫柔包裹。
遠處的樓宇若隱若現,近處的樹木披上薄紗,連鳥鳴都顯得格外遙遠。這霧來得恰好,不似深冬的濃霧那般厚重壓抑,倒像初戀時欲說還休的心事,在唇邊徘徊,最終化作一聲輕嘆。
我走進霧里,任由細密的水汽親吻臉頰。這樣的天氣,最適合想你。因為看不清遠方,便有了更多想象的空間;因為萬物朦朧,思念也變得格外溫柔。
記得去年此時,你站在梧桐樹下等我。葉子差不多落盡了,剩下幾片倔強地掛在枝頭。你呵著白氣,雙手插在駝色大衣口袋里,看見我時眼睛彎成月牙。那天也有霧,你的輪廓在霧氣中顯得格外柔和,像一幅水墨畫,深深印在我心里。
如今,梧桐依舊,霧氣如昨,只是樹下少了你的身影。
02.
薄霧天的惦念,是特別的。
它不會讓人撕心裂肺地疼痛,也不會讓淚水模糊雙眼。它只是輕輕地、柔柔地縈繞在心頭,像這霧氣纏繞山腰,不離不散。
整理衣柜時,翻出你落在這里的圍巾。灰色的羊絨,柔軟如初。我將臉埋進去,依稀還能聞到你的氣息——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雪松的清香。這味道讓我想起無數個相擁的夜晚,窗外寒風呼嘯,我們窩在沙發里看老電影,你的手始終握著我的手。
霧天的午后,適合煮一壺茶。看著水汽裊裊升起,與窗外的霧氣融為一體。我捧著溫熱的茶杯,想起你喝茶時總是先輕輕吹氣,再小口品嘗的樣子。這些細碎的片段,在霧氣里漸漸清晰,又漸漸模糊。
惦念一個人,大概就是把他的習慣慢慢變成自己的記憶。如今我也學會了像你那樣品茶,在氤氳的熱氣里,感受你曾經感受過的溫暖。
03.
黃昏時分,霧氣漸漸散去。
天空呈現出淡淡的橘粉色,像少女羞紅的臉頰。世界從朦朧中蘇醒,卻又將進入另一個夢境。這種晝夜交替的時刻,總讓人心生期待——或許明天,霧散之時,你會出現在街角。
其實我知道,你還在遠方。但我們共享著同一片天空,看著相似的風景。當北方的你那里飄起第一場雪時,南方的我這里正彌漫著薄霧。雪與霧,都是水的化身,它們在空中相遇,替我傳達這份惦念。
路燈次第亮起,在尚未散盡的霧氣中暈開一圈圈光暈。那光不刺眼,暖暖的,像極了我想起你時心里的感覺。
有人說,薄霧是冬天的呼吸。那么,我對你的惦念,就是我心跳的聲音——不一定每時每刻都聽見,但它始終在那里,平穩而持續。
夜色漸深,新的霧氣又在醞釀。而我,將繼續在這朦朧的惦念里,等待下一個天明,等待霧散之時的重逢。也許就在某個初冬的早晨,當薄霧再次籠罩這座城市,你會穿過迷霧,微笑著向我走來。
到那時,所有的惦念都有了歸宿,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