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評論
鳳凰男為何拒絕白富美 (1437字)
——《小站情緣》:被階層枷鎖桎梏的悲情人生
宋興華
成都作家鄒黎明的《小站情緣》是一篇充滿情感深度和時代背景的中篇小說,通過主人公劉強短暫的 生命軌跡,展示出80 年代城鄉二元結構下底層知識分子的精神和情感 困境。
劉強是出生農村的 鐵路中專生,畢業后被分配到一個偏遠山區小站工作。他與李青青是 在讀中專時相戀的。李青青的父母是省城干部, 兩個家庭階層差距懸殊。開始我以為是一部 鳳凰男與白富美的愛情橋段,誰知最后以悲劇收場。 那么,鄒黎明筆下的劉強到底是什么樣的形象 ?作者想通過劉強告訴我們什么?
本文對劉強這個人物做些分析。
原生階層的文化烙印 。
中國社會是二元化結構,在資源分配鏈條上農民處在最底層。 經濟上的巨大 差距導致 出生農村的人帶著這個階層烙在骨子里的自卑 。貧家孩子對李青青這種家世的美女只能暗戀,說出來就是癡心妄想 ,會被輿論譴責。
當劉強踏入李青青省城干部家庭時,"癩蛤蟆 "與"天鵝"的階層鴻溝瞬間具象化。李母"不要挑剔山區條件 "的暗示,精準堵住了劉強的 口,使他不敢說出與李青青正在戀愛的真相。 在他看來,即使李青青 不顧家人反對與他結婚,他也會受盡岳父岳母的冷臉白眼,深切地自卑使他對 城市階層充滿 畏懼。這種預判性屈服源于浸透血液的文化基因——千年等級制度孕育的自我矮化機制。即便身處自由戀愛的80年代,劉強依然將門第觀念升華為道德準則,將不配解讀為禁止,視高攀為道德污點, 這種精神閹割比外在壓迫更具毀滅性。
黃為的家庭與李青青可謂門當戶對, 他的出現加深放大了劉強的自卑, 于是選擇主動退卻, 用自尊筑 起一道壁壘, 用來抵御"被女朋友甩了"的輿論羞辱。
體制庇護下的安全依賴。
鐵路工人劉強,愛好文學 。卑微的出身和閉塞的 環境,使得他高度依賴體制的庇護。 他借調到大站工作期間 ,7萬多元貨物不翼而飛。明明遭人陷害,卻不敢去挖掘真相。 而黃為因走私落 入法網更使劉強對 市場經濟產生了畏懼。在 美好愿望與城市陷阱之間,劉強再三斟酌權衡后做出決定 ,回到小站。
在小站, 同事易伯伯、陳姐 、老站長 等構成溫馨的 擬態家族, 替代親情成為他的精神襁褓 。最重要的是,鐵路職工受 體制保護,收入穩定,基本生活有保障 。
路遙《人生》中,高加林的掙扎是農民向市民身份轉換的陣痛,是那個時代文青的精神縮影, 而劉強則是他們階層 突圍失敗一地雞毛的現實圖景。
文青人格的結構性缺陷。
劉強回到小站,詩歌成為 他的精神嗎啡。但他 從未關注過鄉村的落后和農民的貧困,看不見農村青年渴望階層跨越卻找不到出路的壓抑和苦悶,對社會的急劇變革缺乏感知,更沒有責任自覺。他的《我遣月光去看你》充斥著銀樣镴槍頭式的浪漫想象:頂盔摜甲的月光使者面對愛人卻" 頭發都沒摸一下"。這種文青式逃避在田園牧歌的粉飾中達到極致——他將背負重物的老農艱辛行走,美化為" 落日金黃的融合"。這種選擇性失明恰是80 年代文青的集體病癥:用傷春悲秋替代社會剖析,以風花雪月遮蔽現實痛楚。本質 上是拒絕承擔知識分子介入現實的使命 和擔當。
原生階層的文化烙印 ,體制庇護下的安全依賴 ,文青人格的結構性缺陷 ,構成鳳凰男拒絕白富美的三重枷鎖 。劉強短暫的悲情人生 ,都是在這種桎梏中度過的 。
劉強的結局是 在一場暴風雨中被泥石流掩埋 。也許,作者是想通過 自然暴力抹平 階層鴻溝,或者以決絕的方式 守護最底階層的自尊。
從80年代至今,劉強的悲情人生依然具有刺痛現實的鋒芒。 他的退縮既是對階層 藩籬的無聲控訴,也暴露出傳統文人精神資源的貧瘠。這種困局至今仍在城鄉二代大學生身上幽靈般重現,使 這個人物具有超越時代的反思價值。
2025年 4月 20日
宋興華,金堂縣作協會員,1956年出生。金堂電視臺節目總監(已退休) ,曾8次在中國優秀廣播節目評選中獲獎,其中特等獎4次,一等獎2次,二等獎2次。2006年獲"成都市十佳新聞工作者"稱號。有若干電視專題和紀錄片在全國省市獲獎。喜歡散文、戲劇、文學評論等,作品發表于省市報刊雜志和網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