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豫北平原的浚縣大地,有一種戲曲聲腔,它像泥土一樣樸實,像泉水一樣清澈,像莊稼一樣鮮活,它就是浚縣落腔。作為鶴壁市浚縣獨有的傳統戲曲劇種,落腔誕生于民間,成長于田間地頭,傳唱于市井村落,用最接地氣的語言,講述著最動人的故事,演繹著中原百姓的喜怒哀樂。它是浚縣文化的一張名片,也是河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浚縣落腔的起源,有著深厚的歷史淵源和鄉土背景。據史料記載,落腔最早起源于明末清初,由浚縣當地的民間小調“落子腔”演變而來。當時,浚縣地處黃河故道,是中原地區的農業大縣,百姓們在農忙之余,喜歡哼唱一些小調來排解疲勞。這些小調,大多是百姓們自編自唱,內容取材于日常生活、民間故事和歷史傳說,曲調簡單明快,朗朗上口。后來,隨著戲曲藝術的發展,這些民間小調逐漸與當地的秧歌、花鼓等藝術形式融合,形成了一種新的戲曲聲腔——落腔。
最初的落腔,只是一種簡單的民間表演形式,沒有固定的劇本,也沒有專業的演員,全靠藝人即興發揮。藝人們背著簡單的樂器,走村串巷,在村口的打谷場、街頭的空地上,擺上一張桌子,掛上一面銅鑼,就開始表演。他們的表演,通俗易懂,詼諧幽默,深受百姓們的喜愛。久而久之,落腔便在浚縣及周邊地區流傳開來,成為了百姓們喜聞樂見的戲曲劇種。
浚縣落腔的藝術特色,體現在唱腔、語言、表演等多個方面。在唱腔上,落腔屬于梆子腔系,但其曲調卻有著獨特的韻味。它的唱腔高亢嘹亮,樸實無華,既有梆子腔的粗獷豪放,又有民間小調的婉轉悠揚。落腔的唱腔分為“慢板”“快板”“散板”等多種板式,不同的板式表達不同的情感。慢板節奏舒緩,多用于抒情;快板節奏明快,多用于敘事;散板則自由靈活,多用于表現緊張激烈的場面。落腔的伴奏樂器也十分簡單,主要有板胡、二胡、梆子、銅鑼、皮鼓等,這些樂器的伴奏,與唱腔相得益彰,讓落腔的表演更加生動精彩。
在語言上,浚縣落腔采用的是地道的浚縣方言,通俗易懂,富有鄉土氣息。藝人們在表演時,會根據劇情的需要,加入大量的民間俗語、歇后語和順口溜,讓臺詞更加生動有趣。比如在《小姑賢》這出戲中,婆婆訓斥兒媳的臺詞:“你這個懶婆娘,睡到太陽曬屁股還不起床,地里的莊稼都快旱死了,你還在家里磨蹭!”這些臺詞,就像百姓們平時說話一樣,親切自然,讓人聽了倍感熟悉。
在表演上,浚縣落腔的動作樸實逼真,貼近生活。演員們的表演,沒有京劇的程式化動作,也沒有豫劇的華麗身段,全靠真情實感打動觀眾。比如在表現農忙的場景時,演員們會模仿耕地、播種、收割等動作,惟妙惟肖;在表現夫妻吵架的場景時,演員們會通過夸張的表情和動作,把人物的情緒表現得淋漓盡致。落腔的角色行當也比較簡單,分為生、旦、凈、丑四個行當,每個行當都有自己的表演特點。生角多扮演忠厚老實的農民或書生,旦角多扮演勤勞善良的婦女,凈角多扮演惡霸或貪官,丑角則負責插科打諢,調節氣氛。
浚縣落腔的劇目,大多取材于民間故事、家庭倫理和歷史傳說,具有濃郁的鄉土氣息和教育意義。常見的劇目有《小姑賢》《王定保借當》《秦雪梅吊孝》《劉公案》等。這些劇目,情節簡單,主題鮮明,要么歌頌勤勞善良、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要么批判忘恩負義、欺善怕惡的丑惡行徑,深受百姓們的喜愛。比如《小姑賢》這出戲,講述了小姑子幫助嫂子化解婆媳矛盾的故事,倡導了家庭和睦的理念;《王定保借當》則講述了王定保與表姐張春蓮之間的愛情故事,歌頌了忠貞不渝的愛情。
在浚縣的歷史上,落腔曾盛極一時。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浚縣幾乎每個鄉鎮都有落腔劇團,農忙時農民們下地干活,農閑時便組織起來排練演出。每到逢年過節或廟會慶典,落腔劇團便會搭起戲臺,連續演出數日。戲臺前,人山人海,男女老少擠在一起,聽得津津有味。有的觀眾甚至會跟著演員一起哼唱,場面十分熱鬧。對于浚縣的百姓來說,落腔不僅是一種娛樂方式,更是一種精神寄托。老人們常說:“聽一段落腔,渾身的疲勞都沒了;看一場落腔,心里的煩惱都散了。”
然而,隨著時代的發展,浚縣落腔的傳承也面臨著嚴峻的挑戰。隨著電視、網絡等現代媒體的普及,人們的娛樂方式越來越多樣化,傳統戲曲的觀眾越來越少;落腔劇團的演員大多是農民,他們沒有固定的收入,難以維持劇團的運轉;此外,落腔的傳承方式主要是口耳相傳,年輕一代愿意學習這門技藝的人越來越少。這些因素,都導致浚縣落腔的發展陷入了困境,許多劇團紛紛解散,一些經典劇目也瀕臨失傳。
為了保護和傳承這項珍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浚縣縣委、縣政府和文化部門采取了一系列積極的措施。他們成立了落腔非遺保護中心,對落腔的劇目、唱腔、表演技藝進行搶救性記錄和整理;他們邀請老藝人擔任指導老師,開辦落腔培訓班,培養年輕的傳承人;他們組織落腔劇團參加省市的戲曲展演活動,讓更多的人了解浚縣落腔;他們還將落腔引入校園,讓孩子們從小接觸這項傳統藝術。在政府和社會各界的努力下,浚縣落腔逐漸走出了困境,煥發出新的生機。
近年來,浚縣落腔劇團先后排演了《小姑賢》《王定保借當》等經典劇目,在浚縣及周邊地區巡回演出,受到了觀眾的熱烈歡迎。2011年,浚縣落腔被列入河南省第三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讓更多的人認識到了這項傳統藝術的價值。如今,在浚縣的鄉村大舞臺上,依然能聽到落腔那熟悉的旋律,看到演員們那樸實的表演。
浚縣落腔,是中原地區戲曲藝術的瑰寶,是浚縣百姓智慧的結晶。它用最樸實的唱腔,唱出了中原百姓的心聲;用最真摯的表演,演繹了中原大地的傳奇。它就像一株生長在泥土里的莊稼,深深扎根于浚縣的鄉土之中,汲取著文化的養分,綻放出獨特的光彩。在新時代的征程中,相信浚縣落腔這朵鄉土藝術之花,必將綻放出更加絢麗的色彩,唱響更加動人的鄉土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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