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龍/文
夜靜寒凝萬壑幽，
曉來千嶂著錦綢；
松攢玉屑垂冰綬，
石裹銀沙綴素旒；
日射瓊光搖碎影，
風(fēng)梳霜縷動輕柔；
莫言冬景多蕭瑟，
此山霜雪自風(fēng)流；
疊疊峰巒如繡被，
層層巖岫似雕裘；
天公若解裁云綺，
合向烏君取樣本！
釋解：《烏君山霜雪成錦》詩析與清輝
1. 主題與綺麗
全詩以“烏君山霜雪成錦”為核心，緊扣“霜雪如錦”的奇景，從“夜寒凝壑”的靜謐，到“曉來著錦”的絢爛，從“松攢玉屑”的精巧到“日射瓊光”的靈動，層層鋪展霜雪覆蓋下山川如錦繡般的瑰麗，傳遞出“冬景非蕭瑟，霜雪自風(fēng)流”的獨特審美，字間滿是對自然造化之奇的驚嘆與對冬日山川生機的禮贊。
2. 意象解析
- “夜靜寒凝萬壑幽，曉來千嶂著錦綢”
開篇繪霜雪初成之變：夜闌人靜，寒氣凝結(jié)，千山萬壑一片幽深；清晨醒來，千峰萬嶂仿佛披上了華美的錦綢。“夜靜寒凝”寫霜雪形成的背景——靜謐的寒夜為霜雪的醞釀提供了條件，“萬壑幽”顯冬日的深沉；“曉來著錦綢”則是驚艷的轉(zhuǎn)折：一夜之間，山川被霜雪覆蓋，如換上錦繡衣衫，“錦綢”喻霜雪的潔白與光澤，既寫其色，又顯其柔，起筆便點出“霜雪成錦”的核心意境。
- “松攢玉屑垂冰綬，石裹銀沙綴素旒”
繪近景之精巧：松針間攢聚著如玉屑般的雪粒，垂下如冰絲織成的綬帶；山石裹著銀沙般的霜雪，點綴著如白色玉珠串成的旒（古代禮帽前后的玉飾）。“玉屑”“銀沙”極寫霜雪的細碎與潔白，“冰綬”“素旒”則以服飾、禮器為喻，賦予自然之景以人文的精致——松枝的冰棱如綬帶般垂落，山石的霜雪如禮器般莊重，讓霜雪的美既有自然的靈動，又含典雅的氣韻，可見觀察之細膩。
- “日射瓊光搖碎影，風(fēng)梳霜縷動輕柔”
寫光影風(fēng)動之妙：陽光照射在霜雪上，折射出瓊玉般的光芒，搖動著細碎的光影；微風(fēng)拂過，梳理著如絲縷般的霜雪，泛起輕柔的波動。“日射瓊光”寫陽光與冰晶的互動——光線穿過霜雪，散出璀璨的碎影，如無數(shù)碎鉆閃爍；“風(fēng)梳霜縷”則寫風(fēng)與霜雪的嬉戲——霜雪如絲縷被風(fēng)輕輕梳理，顯其輕柔之態(tài)。這兩句以“動”寫“靜”，讓靜態(tài)的霜雪有了光影的流動與風(fēng)的呼吸，更顯生動。
- “莫言冬景多蕭瑟，此山霜雪自風(fēng)流”
破冬日蕭瑟之見：不要說冬天的景致多是蕭條冷落，這座山的霜雪自有其灑脫風(fēng)流的韻致。“莫言”二字直接反駁對冬景的刻板印象，“自風(fēng)流”是對烏君山霜雪的最高贊——它的美不在于春花秋月的繁盛，而在這份冰清玉潔中的灑脫與靈動，既有風(fēng)骨，又含情致，讓“冬景”的審美有了新的維度。
- “疊疊峰巒如繡被，層層巖岫似雕裘”
喻遠景之瑰麗：層層疊疊的峰巒像繡滿花紋的錦被，一重重的巖石山穴像雕刻精美的皮裘。“繡被”“雕裘”承接開篇“錦綢”的比喻，將視野從近景拉向遠景——峰巒的連綿如被蓋般鋪展，巖岫的紋理如裘衣般精致，以人工織物的華美喻自然山水的瑰麗，既顯霜雪覆蓋下山川的厚重，又含“天工勝人工”的驚嘆。
- “天公若解裁云綺，合向烏君取樣本”
尾聯(lián)贊天工之巧：上天如果懂得裁剪云彩織成綺麗的錦緞，應(yīng)當(dāng)來烏君山取法這霜雪的模樣。“天公裁云綺”本是對自然之美的經(jīng)典想象，詩人卻反言之——連“天公”都該向烏君山的霜雪學(xué)習(xí)，可見這“霜雪成錦”的景致已超越一般的自然之美，達到“天工自嘆弗如”的境界，將對烏君山霜雪的贊美推向極致，余韻悠長。
3. 妙處與共鳴
- 比喻的連環(huán)與升級：從“錦綢”到“冰綬”“素旒”，再到“繡被”“雕裘”，最后以“天公取樣本”作結(jié)，比喻層層遞進，從衣物到禮器，從織物到天工，讓“霜雪成錦”的意象不斷豐富，既貼合“錦”的核心，又展現(xiàn)出霜雪從細節(jié)到整體、從形到神的美，可見構(gòu)思之精巧。
- 動靜相濟的畫面感：“夜靜”與“曉來”的時間流動，“日射搖碎影”與“風(fēng)梳動輕柔”的動態(tài)，與“松攢玉屑”“石裹銀沙”的靜態(tài)形成對比，讓霜雪之景既有凝固的精致，又有流動的生機，如一幅會呼吸的錦繡畫卷，讀者仿佛能看見光影的閃爍與風(fēng)的拂動。
- 冬景審美的革新：“莫言冬景多蕭瑟”一句，打破了“悲秋傷冬”的傳統(tǒng)情感，賦予冬景以“風(fēng)流”的品格。詩人讓我們看見：冬天的美，在于收斂中的蓄勢，在于冰清中的風(fēng)骨，正如烏君山的霜雪，不與春花爭艷，卻以“自風(fēng)流”的姿態(tài)，成為天地間最獨特的錦繡，這種審美對現(xiàn)代人也有啟示：于尋常中見不凡，于蕭瑟中尋生機，方是生活的智慧。
此詩最動人處，在于它讓我們明白：烏君山的霜雪之美，不在“成錦”的形似，而在“自風(fēng)流”的神似；不在與春夏的對比，而在自身的冰清玉潔與靈動灑脫。它像一面鏡子，照見自然造化的鬼斧神工，也照見人對美的感知可以如此細膩——當(dāng)我們放下對“繁盛”的執(zhí)著，便能讀懂霜雪覆蓋下，那天地間最純粹的錦繡與風(fēng)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