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黃河鯉魚焙面——鐵路樞紐的金鱗躍龍門
凌晨四點,鄭州火車站旁的百年老店后廚,油鍋與蒸汽聲如列車進出站般轟鳴。主廚老鄭將一條活鯉按在案上,刀光閃過,魚身綻開牡丹花刀。“黃河鯉魚焙面,”他對學徒說,“不是一道菜,是鄭州用鐵路和黃河水寫的雙重奏——鯉躍龍門是黃河的旋律,焙面酥脆是鐵軌的節奏。”
這道名菜的現代定型與鐵路息息相關。1904年京漢鐵路通車,鄭州成為樞紐,南北商賈云集。有廚師為迎合不同口味,將糖醋熘魚與油炸龍須面結合,暗喻“鯉魚躍龍門,商路通四方”。鄭家族譜記載,先祖是火車站食堂廚師,他發現用火車鍋爐的余溫焙面,面絲會格外酥脆且帶隱隱的金屬香。如今那套祖傳的銅焙鍋,鍋底還留著當年鏟煤留下的劃痕。
烹制是場精準的調度。鯉魚須選花園口段的“金鱗赤尾”,生長在黃河激流處,肉質緊實;龍須面要現拉現炸,細可穿針;糖醋汁的熬制更如列車時刻表般嚴格——冰糖三兩、陳醋二兩半、生抽一錢、老抽半錢,武火煮沸轉文火熬至拉絲。老鄭說:“汁熬好了,就像列車準點進站;汁熬壞了,就是晚點事故。”
焙面是點睛之筆。拉好的面絲入油鍋,炸至淡黃迅速撈出,在特制的鐵網上鋪成圓形,移至灶臺余燼上慢焙。老鄭的絕技是“聽焙”:耳貼鐵網,待面絲發出極細微的“滋滋”聲如電報碼,便是火候剛好。這手藝得自父親真傳——老人是鐵路信號員,退休后說:“焙面如看信號燈,綠了要快,紅了要停,黃了要穩。”
這盤菜里盛著城市的記憶。每年春運,老店會為趕不上車的旅客免費提供這道菜,“吃了鯉魚焙面,趕不上車也不慌,心里有條黃河在淌”。
食用是場隆重的儀式。糖醋鯉魚澆汁上桌,“滋滋”聲中,迅速將焙面覆于魚身。食客須先吃面——酥脆的面絲吸收汁液,如鐵軌承載列車;再吃魚——魚肉鮮嫩酸甜,如黃河水滋潤兩岸。老鐵路人說:“這味道,前半截是離別的酸,后半截是重逢的甜。”
如今鯉魚焙面成鄭州文化地標。老鄭的兒子開發出便攜裝,登上高鐵配餐。更設計出“樞紐套餐”:餐盒做成火車頭造型,內附鄭州鐵路樞紐圖。但每天清晨的頭條魚,必為趕第一班高鐵的旅客準備。當第一條魚在油鍋中定型,兒子檢測丙烯酰胺含量:“僅32μg/kg,遠低于國標,焙面溫度控制精準。”老鄭卻將魚盤舉向火車站鐘樓:“機器測得出安全,測不出這魚躍起時,有百年鄭州站所有列車的汽笛在合唱。”
首班高鐵駛出時,晨光照進老店。老鄭照例要留一份魚面,放在“二七”紀念塔的模型旁——那里曾是京漢鐵路總工會舊址。有海外游子下車直奔老店,吃完后說:“這口酸甜酥脆,比GPS還能定位家鄉。”火車站的廣播聲隱約傳來,而那些在油鍋中定型的金鱗,那些凝結了鐵路文明與黃河精神的焙面,正在晨光中泛著溫暖的光澤——它們用豐盛的形態告訴品嘗者:最地道的味道,永遠在交匯處誕生;而城市的滋味,就是把所有的抵達與出發、所有的奔騰與堅守,都烹成一盤可以在旅途中、讓人吃出樞紐意義的金鱗躍龍門,鮮的是當下,香的是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