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傍大款
二
目光緊隨白香蘭送兒子入校門,再覓著她天仙般的身段轉回,裊裊娜娜,艷麗了晴朗的早晨。視野中,她那略帶嬌羞的歡喜,春花般美艷的笑臉,仙女般飄逸的身段,越來越近,越來越讓他的心迷亂。
男人忽然驚覺,對方目光流連自己,坐車內實在不妥。勾唇一笑腳落地,正好迎上向他走來的那個傾城傾國。覷著她輕聲招呼道:“好面熟啊,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
盈盈笑意的白香蘭聞言,笑得更加燦爛。回道:“是嗎?我們在哪里見過呢?”她真想說,除了在這里見到你之外,我……我還在夢里經常看見你體態的瀟灑。只是第一次交談,擔心你嫌我自重不足,輕浮有余,哪敢坦言。哎呀呀,你滿身貴氣,深沉斯文的樣子,真的讓我心跳加快,格外喜愛。
喜氣洋溢的白香蘭,異常漂亮。男人收不回眸子,癡癡端詳。他一邊欣賞,一邊暗暗琢磨,如何去圓那個“好面熟啊,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這拉近情感的扯謊。心思一轉,靈光忽至。他眉梢生喜,滿目眷情。輕聲回說:“在夢里,是在夢里見過你的啊。”
真的嗎?他真的像自己一樣,夢中見過我的貌樣?戀愛的人最容易犯傻,白香蘭相信了他一時杜撰的謊話。渾身的血液頓時沸騰,她很少有過這樣強烈的悸動。
從他話中得知,不單自己喜歡他,他也是留意過自己的呀。不是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法嘛。他能夢中見到自己,說明他也是想自己太過,費了神,耗了腦。這叫什么?這就是兩情相悅,相思入骨啊。
四十出頭的白香蘭如少女一般嬌羞,眉眼生輝,臉上的紅暈又深了一層,如蘋果入秋。男人拉開車門,熱情相邀:“上車吧,……咱們車上說話更方便。”
“上車?好吧。這地方是不適合長時間說話的。不過,要去哪里?”她雖然滿臉笑意答應,卻也顯出了幾分清醒,幾分緊張。
“你說去哪兒咱就去哪吧。別擔心,我不會拐賣了你的。第一舍不得,第二咱不做違法事。”他一臉詼諧說笑之后,留心觀察白香蘭的反應。察看她有幾分信任,幾分擔憂。
“哈呀,你就是賣了我,人老珠黃,也不值錢了。”她嘻嘻笑幾聲,美的如微風中細葉翻轉的百葉竹。轉眼看了看校門口只有他們這一車兩人,著實顯眼突兀。撐著膽子回說道:“好,我信你。我信你是好人。就拉我去光明路上兜一圈,咱們路上說說話。快走吧!”話音落,抬腳從后門上了車。
光明路是即將修成的縣郊公路,車少人稀。路邊停車,不被注意,不被打擾,不會因停車不當罰款,惹麻煩。男人興味十足點了點頭,上車一腳油門,車就像下山的猛虎,一下竄出老遠,好酷。
男人一副溫潤面龐,一邊開車一邊輕聲道:“我性林,四十六歲了。看你年齡不大,叫我林哥吧。你呢?愛人在哪里?做什么?”
白香蘭睜大了雙眼,看駕駛位上那張帥氣的側臉。低頭幾聲笑,自嘲。回道:“我姓白,是帶孩子在這兒讀書,想扎根縣城的農村人。愛人在建筑工程隊造樓,農民工。看你一身貴氣,我們的地位懸殊很有距離,是嗎?”說完,不眨眼,盯著前邊后視鏡里男人的臉,觀察他情緒變化,是喜是悲,是傷是歡。
似乎在男人意料之中,他情緒沒有起伏不定。平靜道:“哪里干活都一樣,差別在于掙錢多少,如此而已。我也是從農村出來的。我的父母是農民,我的戶口也還在農村,沒什么懸殊不懸殊的。根本問題是要能掙錢。手里有了錢,就隨意了,想在哪里生活都不是問題。”
這話讓白香蘭吃驚質疑,錢能解決入城問題?城市這個門檻擋了她幾十年,如今仍然沒有完全踏進,還在為周全此事心機費盡。城市,不會那么好扎根,她的神思還在震驚中亂紛紛。這時,車速已減,車停路邊。
男人將車熄了火,扭頭微笑,看向白香蘭。看她那張即便愣神也奇美的臉。她目光亮亮,靈秀無暇如清泉。審視她片刻,溫軟一笑,道:“你是希望一家人定居在縣城,我沒理解錯吧?”
見白香蘭忽然抬頭看向他,他噗嗤一聲暖暖笑了。接著道:
“你的神情告訴我,我猜對了。那我告訴你,只要你有足夠的錢,有能力在這里生活下去,你就是這里的人。沒有人打攪你。戶口不想辦進來也是可以的。因為,將來農村戶口比城鎮戶口,優勢更明顯。”
會是這樣嗎?白香蘭發著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里面有三分質疑,七分驚喜。男人安慰她:
“相信我。其實說到底不是相信我,是相信國家政策。這是國家大政方針定了的。是形勢所迫,大勢所趨,誰也抗拒不了的。只是,你想在這里安定下來,想要過好日子,記住,手里一定要有錢。沒錢是待不下去的。”
錢?白香蘭哀愁目光一閃,眼皮垂下,神情萎靡,苦不堪言。丈夫兢兢業業,一月下來也就兩千元。比起村人是不少,可是與富貴無緣。
在縣城,生活費,租房費,兒子上學費,還有作為兒女輔助老人生活的養老費,各項開支精打細算,支付后哪還有余錢。想過好日子,就是在做夢,在胡言。可憐啊,平時不敢有額外支出,若是家人生病或有什么意外,首先崩塌的就是經濟命脈。
如此緊緊巴巴提心吊膽生活,即使能在這里安定下來,捉襟見肘的經濟,困頓不順的日常,落差的心境,貧富的差距,照樣被人看不起。被人瞧不起,就不是好日子。
自家底子薄,收入低。來縣城是為了提高身份,過好日子。不是來找苦吃找罪受讓別人看不起。那么,該如何增加收入,為改善自家經濟出一份力?
心思急轉……白香蘭垂下的眼皮忽閃忽閃,亮亮的眸子看向了那個林姓男。她有點急不可耐,說:
“我家呀,……就是一個字:窮。可是……可是我想改變呀。林……林哥,一看你就是個體面有本事的人,能幫幫我嗎?比如說給我找份工作,或者你認為我能做啥的,讓我去做。掙一份工資,家里生活就會寬裕些。行嗎?”
她的林哥嘿嘿嘿低笑幾聲,輕描淡寫回她:“你能干的活有哇。比如加油員,我說了是算數的。只是,那活兒雖然輕生,可是熬時間。你要照顧孩子,不能干。”
“加油員?給汽車加油嗎?這么說你是在加油站工作的?還是領導?”
“哈哈哈……”男人的笑更暢意了。審視著白香蘭那副吃驚的臉,恣意享受著她的訝然。過了會兒才小聲像是跟她解釋似的道:“我家是開加油站的。你說我說了能不算嗎?”男人瞇眼笑著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