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葉景龍/文
山坊深處隱巧工,
鑿木裁竹意萬重;
篾絲細織松濤影,
刀痕輕刻岫云容;
陶甕收盡巖間露,
石壺煮融嶺上風;
不向浮華追綺麗,
獨從樸拙見精衷;
一器藏得千峰韻,
半痕凝著四時功;
莫道匠心無覓處,
烏君草木盡含鋒!
釋解:《烏君山匠心藏韻》詩析與巧思
1. 主題與巧韻
全詩以烏君山“山坊巧工”的技藝為核心,從“鑿木裁竹”的精巧,到“篾織松濤、刀刻岫云”的靈思,再到“陶甕藏露、石壺煮風”的意趣,層層勾勒出匠人們將山川氣韻融入器物的巧思,傳遞出“于樸拙中見精衷,于器物中藏山魂”的匠心真諦,字間滿是對“以手造物、以心映山”的傳統智慧的禮贊,讓“匠心”與“山韻”在器物中渾然相融。
2. 意象解析
- “山坊深處隱巧工,鑿木裁竹意萬重”
開篇點出匠心之隱:山中小坊的深處,藏著技藝精巧的工匠,他們鑿刻木材、裁剪竹材,每一刀都蘊含著萬千思緒。“山坊深處”寫匠人的低調——遠離喧囂,專注于手藝;“隱巧工”顯其不事張揚,以技立身;“鑿木裁竹”是具體的勞作,“意萬重”則道破匠心的深邃:不僅是制作器物,更在將對山川的理解、對生活的感悟注入材料,讓“造物”成為“抒情”的載體。
- “篾絲細織松濤影,刀痕輕刻岫云容”
繪技藝之靈:纖細的篾絲編織出松濤翻涌的影子,輕淺的刀痕刻下峰巒云霧的容貌。“篾絲織松濤”寫竹編的精妙——以柔細的篾絲再現松風的靈動,讓靜態的器物有了聲音的聯想;“刀痕刻岫云”寫木雕/石雕的傳神:一刀一刻間,將山中山峰(岫)、云彩的形態凝固,讓器物成為“微縮的烏君山”。這種“以小見大”的巧思,是匠心最動人的體現。
- “陶甕收盡巖間露,石壺煮融嶺上風”
述器物之趣:陶甕收集了巖石間的晨露,石壺煮沸的茶湯里,仿佛融著山嶺的清風。“陶甕收巖露”寫器物與自然的互動——甕不僅是容器,更是“收納自然靈氣”的媒介,巖露的清冽因陶甕而得以留存;“石壺煮嶺風”則寫想象的延伸:石壺烹茶時,茶香中似有山風的清冽,讓味覺與觸覺交織,器物成為連接人與山川的紐帶,“藏韻”二字由此落地。
- “不向浮華追綺麗,獨從樸拙見精衷”
明匠心之旨:不向浮華的潮流追求艷麗的外表,只從樸素拙實的風格中展現真摯的心意。“不追綺麗”是對功利的摒棄——拒絕為迎合市場而雕琢浮夸;“樸拙見精衷”是對本質的堅守:器物的價值不在裝飾的繁簡,而在是否傾注了真心、是否傳遞了山韻,這份“返璞歸真”的追求,讓匠心有了精神的厚度。
- “一器藏得千峰韻,半痕凝著四時功”
贊器物之魂:一件器物中,藏著千山萬峰的氣韻;一道刻痕里,凝聚著四季輪回的功夫。“一器藏千峰”寫器物的“容量”——它雖小,卻能承載整座烏君山的靈秀,是“山川的縮影”;“半痕凝四時”寫功夫的“深度”:一刀一刻的精準,源于對四季物候的觀察(如竹材的采伐時機、木材的干燥周期),讓每道痕跡都成為時光的結晶,匠心的“藏”與“凝”在此升華。
- “莫道匠心無覓處,烏君草木盡含鋒!”
尾聯揭匠心之廣:不要說匠心無處可尋,烏君山的草木之間,處處都藏著(如刀鋒般精準的)匠心!“草木含鋒”是神來之筆——這里的“鋒”不是鋒利,而是指草木中蘊含的自然規律與匠人的觀察力:竹的堅韌、木的紋理、陶土的細膩,都是自然賦予的“素材”,而匠人從草木中讀懂這些“密碼”,并將其轉化為器物的靈魂。這讓“匠心”不再局限于工坊,而成為“人與自然對話”的智慧,無處不在,生生不息。
3. 妙處與共鳴
- 物與山的氣韻相通:全詩始終貫穿著“器物”與“烏君山”的呼應——篾絲織的松濤、刀痕刻的岫云、陶甕收的巖露、石壺煮的嶺風,都是山韻在器物中的投射。這種“以物映山”的巧思,讓器物不再是冰冷的工具,而是有呼吸、有記憶的“山之使者”,引發讀者對“人與環境共生”的思考。
- 樸與精的辯證之美:“樸拙”與“精衷”看似矛盾,實則統一——匠人的“拙”是不炫技的克制,“精”是對細節的較真;器物的“樸”是材質本真的呈現,“巧”是匠心暗藏的靈思。這種“大巧若拙”的境界,恰是東方美學的精髓:真正的精致,不在外顯的華麗,而在內在的飽滿。
- 匠心的生活化與詩意化:詩中的“篾織”“刀刻”“陶甕”“石壺”都是日常器物,卻被賦予了詩意——它們是生活的必需,也是審美的載體,更是山魂的寄托。這讓我們明白:匠心并非遙不可及的“絕技”,而藏在對日常的敬畏里,藏在“把生活過成詩”的認真里。
此詩最動人處,在于它讓我們看見:烏君山的匠心,從來不是“刻意為之”的技巧,而是“順勢而為”的智慧。匠人們以木為紙、以竹為筆、以刀為鋒,在器物上寫下烏君山的詩行,而那些藏在樸拙里的精衷、藏在器物里的山韻,恰是人與自然最和諧的對話,溫柔而堅定,樸素卻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