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抱著剛滿周歲的小兒子,站在法院門口,手里攥著那份還帶著油墨香的判決書,指尖微微發(fā)顫。身后,七歲的大兒子林墨怯生生地拉著她的衣角,小聲問:“媽媽,我們以后不用再怕爸爸了嗎?”
林晚秋蹲下身,擦掉兒子眼角的淚,也擦掉自己的,用力點頭:“不怕了,再也不怕了。”
她和江濤的婚姻,是從一場轟轟烈烈的校園戀愛開始的。林晚秋是師范學(xué)院的高材生,溫柔恬靜,寫得一手好字;江濤是體育系的風(fēng)云人物,籃球打得好,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格外陽光。畢業(yè)那年,江濤不顧家里反對,執(zhí)意娶了家境普通的林晚秋。
江濤的父母是做建材生意的,家底殷實,他們看不上林晚秋的出身,卻架不住獨子的堅持。結(jié)婚時,江家給了10萬彩禮,林晚秋的父母東拼西湊,又添了5萬,讓她存起來當(dāng)應(yīng)急錢。
婚后第一年,林晚秋生下大兒子林墨。出院那天,婆婆王桂蘭抱著孫子,笑得合不攏嘴,轉(zhuǎn)頭卻對林晚秋說:“丫頭,這第一胎是兒子,最好再生個閨女,湊個好字。”林晚秋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句玩笑話,沒放在心上。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句玩笑話,會成為日后婚姻破裂的導(dǎo)火索。
三年前,林晚秋意外懷上二胎。孕吐反應(yīng)比第一胎更厲害,吃什么吐什么,瘦得脫了形。江濤起初還心疼,每天下班給她帶愛吃的草莓,可自從婆婆王桂蘭偷偷托人做了“胎檢”,說這胎大概率又是兒子后,江濤的態(tài)度就變了。
王桂蘭私下找江濤,唉聲嘆氣:“咱們家做生意,講究個兒女雙全,這要是再添個小子,以后負(fù)擔(dān)多重?再說,我還想抱個孫女穿花裙子呢。”
江濤本就耳根子軟,被母親念叨得多了,看林晚秋的眼神也漸漸帶了嫌棄。他開始晚歸,回家就抱著手機,對林晚秋的孕吐不聞不問,甚至在她半夜難受得睡不著時,不耐煩地吼:“能不能小點聲,吵得我沒法睡!”
林晚秋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她安慰自己,等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可孩子出生那天,是個男孩。王桂蘭走進病房,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小嬰兒,臉?biāo)查g沉了下來,一句話沒說,轉(zhuǎn)身就走。江濤站在床邊,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半天憋出一句:“怎么又是個兒子。”
那一刻,林晚秋徹底明白了,這段婚姻,走到頭了。
月子還沒坐完,江濤就提出了離婚。他說:“晚秋,我們性格不合,過不下去了。”林晚秋沒哭沒鬧,她太清楚江濤的性子,既然開了口,就是鐵了心。她只提了一個要求:兩個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歸她,財產(chǎn)平分。
江濤滿口答應(yīng),轉(zhuǎn)身卻在離婚協(xié)議里加了一條:夫妻共同債務(wù)80萬元,雙方各承擔(dān)一半。
林晚秋看到協(xié)議時,如遭雷擊。她從未聽說過這筆債務(wù),家里這幾年雖然沒大富大貴,但也沒什么大額支出,怎么會憑空冒出80萬的債?
她當(dāng)過幾年的小學(xué)會計,對賬目格外敏感。她知道,想要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權(quán)益,必須找到證據(jù),證明這筆債務(wù)和自己無關(guān)。
林晚秋先去銀行打了流水。流水顯示,這筆80萬的貸款,是江濤在提出離婚前三個月貸的。錢到賬當(dāng)天,就被分兩筆轉(zhuǎn)走了:60萬轉(zhuǎn)給了王桂蘭,剩下的20萬,被江濤分多次取走,去向不明。
開庭那天,江濤穿著筆挺的西裝,坐在原告席上,振振有詞:“這筆貸款是我用來擴大我媽建材生意的,屬于夫妻共同經(jīng)營的債務(wù),林晚秋必須承擔(dān)一半!”
林晚秋拿出銀行流水,平靜地對法官說:“法官大人,我對這筆貸款毫不知情。這筆錢到賬后,直接轉(zhuǎn)給了江濤的母親,我和孩子的日常開銷,都是用我自己的積蓄和兼職的工資。”
她又拿出一沓厚厚的單據(jù):孩子的奶粉錢、學(xué)費、水電費、買菜的小票,甚至是她給江濤買衣服的發(fā)票,每一筆都記得清清楚楚。“這些都是我獨自承擔(dān)的開銷,江濤近一年來,沒給過家里一分錢。”
江濤急了,大聲反駁:“我那是把錢投入到生意里了!生意虧了,難道不是共同債務(wù)嗎?”
“生意?”林晚秋冷笑一聲,“請問你所謂的生意,有營業(yè)執(zhí)照嗎?有進貨單嗎?有盈利記錄嗎?我走訪了你母親的建材店,近一年來,店里的經(jīng)營狀況和往年沒有任何變化,根本沒有所謂的‘?dāng)U大經(jīng)營’。”
她還找來了鄰居和朋友作證。鄰居說,江濤這一年經(jīng)常夜不歸宿,家里的事從來不管;朋友說,江濤那段時間天天泡在牌館里,輸了不少錢。
最關(guān)鍵的證據(jù),是林晚秋從王桂蘭的銀行流水里發(fā)現(xiàn)的——那60萬,一直躺在王桂蘭的賬戶里,分文未動。她拿著這份流水,當(dāng)庭質(zhì)問江濤:“如果是投入生意,為何這筆錢從未有過任何交易記錄?如果是暫時存放,為何離婚時你只字不提,反而要我背負(fù)債務(wù)?”
江濤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王桂蘭坐在旁聽席上,氣得直拍大腿,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局勢反轉(zhuǎn)。
一審法院審理后,認(rèn)定這筆80萬元貸款,江濤未與林晚秋協(xié)商,且款項并未用于夫妻共同生活或共同經(jīng)營,屬于江濤的個人債務(wù),林晚秋無需承擔(dān)。
江濤不服,提起上訴。他又編造出各種理由,一會兒說錢是用來給孩子報興趣班,一會兒又說用于家庭裝修,可每一個說法,都被林晚秋拿出的證據(jù)戳穿——孩子的興趣班費用是她刷信用卡付的,家里這幾年根本沒裝修過。
上訴期間,林晚秋跑遍了銀行、建材市場、江濤常去的牌館,收集了更多證據(jù)。法院調(diào)取了王桂蘭賬戶的完整流水,證實那60萬確實被閑置;又傳喚了牌館老板作證,證明江濤取走的20萬,大多揮霍在了賭桌上。
大半年的時間,林晚秋一邊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一邊奔波在取證的路上。累到極致時,她抱著孩子坐在深夜的路燈下哭,哭過之后,又擦干眼淚繼續(xù)走下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是兩個孩子唯一的依靠。
終審判決下來那天,陽光正好。法官宣讀判決,維持原判,80萬債務(wù)與林晚秋無關(guān),兩個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歸她,夫妻共同財產(chǎn)也按照協(xié)議平分。
走出法院,江濤和王桂蘭陰沉著臉從她身邊走過,王桂蘭狠狠瞪了她一眼,嘴里還在罵罵咧咧。林晚秋沒有理會,她只是抱緊了懷里的小兒子,牽緊了大兒子的手。
林墨仰起頭,看著媽媽臉上的淚痕,伸手替她擦了擦:“媽媽,你笑一笑呀。”
林晚秋彎起嘴角,眼淚卻掉得更兇。這笑容里,有委屈,有疲憊,更有解脫。
她帶著兩個孩子回了家,小小的出租屋里,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孩子稚嫩的臉上。林晚秋看著桌上的判決書,又看著身邊嬉鬧的兒子,忽然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往后的日子,或許會很艱難,她要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孩子。但她不怕,她有一雙勤勞的手,有一顆堅韌的心,更重要的是,她終于擺脫了那些算計與冷漠,可以帶著孩子,堂堂正正、踏踏實實地過日子了。
夕陽西下,林晚秋系上圍裙,走進廚房。鍋里的排骨湯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孩子們的笑聲在客廳里回蕩。她看著窗外的晚霞,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得溫暖而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