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傍大款
三
聽天書一樣的白香蘭張大了嘴巴,睜大了眼睛,滯呆了神情。由衷贊嘆:“老天,你是加油站的老板啊。那你家的錢肯定不少。無怪乎你那么貴氣,一看就不一般。”
他瞧著白香蘭溫聲輕笑。那神態,如冬日陽光一樣溫暖宜人,如和煦春風一樣舒適揚馨,如老友重逢一樣慈愛寬仁。然后他說出的話,像是悠揚琴聲里飛出的舒緩浪漫:
“其實,你也不是一般人。知道你的價值在哪里嗎?你的與眾不同在何處嗎?”他氣定神閑,吐出的話叮叮咚咚,如珠玉落碧盤。她醉心的撿拾著,收納在空落落的心間。模樣癡癡纏纏,醉了一般。
白香蘭蹙眉凝目懵懵地瞧著他,心中暗忖:“價值”,“與眾不同”,是否也是指姿色?縱是心里猜到幾分,也不敢妄下結論。于是搖頭不說話,要聽他怎么說。
他顯出的樣子是悠然和樂。瞇著眼深邃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意味深長道:
“你太漂亮了,漂亮得傾倒眾生。難道你自己不知道?在我眼里,你光彩奪目,像一盞明亮的燈,一下子就照亮了我的世界。我也觀察過你。無論你站立還是行走,歡喜或是肅目,一顰一笑皆風情,一舉一動盡雅意。是一幅幅美得讓人癡迷的移動的畫卷。這就是你遠遠超過別人的獨特之處,也是強過其她女人百倍千倍的資源。……人文資源啊。”
男人說到這里只用一口氣,艷羨十足的臉上散發著挑逗的情趣。他朝白香蘭揚了揚眉,以欣賞的目光鼓舞她,希望她從這番贊譽中獲得自信,明白自身價值,懂得他話中深意。不愧對生活,不虧了自己。
此時,覺得火候不到的林哥,持續發力。他優雅地將右手伸進后腰兜,從錢夾里摸出票券一疊,拿起白香蘭的手一扣,說:“這是德正商場的購物券,生活用品什么都能買,你先收下。”
說著,將購物券放入她手,再把她手握起來,珍重地抖了抖。他的大手罩住了她細白的纖手。輕輕地撫摸著,白香蘭靜靜地享受。兩人心照不宣,彼此肢體呼應不言。
白香蘭的眼神,從見到一疊購物券時的驚楞,再到沉默接受,幾息間心中泛起的是一丟丟的羞怯和不能言說的欣慰,還有他貼心的溫柔。暗想:這男人挺大方。一沓百元購物券,至少十幾張。自己心儀他,他這樣善待,正是自己孜孜以求,能得到幫助的如意郎啊。
所以,任由她的林哥摸弄她的手,進而摸弄她的頭。她醉心的享受,無怨無悔陶醉其中。林哥接近她香腮時候,她心潮澎湃,幸福又激動。澎湃的心潮里,有一萬個聲音在回應:愿意,愿意,我愿意!他的林哥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她的熱情,她的期待,她的激動。
他膽子大,舉止高雅。富有激情,香蘭垂青。吻她時候,白香蘭克制不住激情洶涌,居然反客為主,傾身從后座迎上接受。心里偷著笑,投懷送抱。她想,得到如此體面又岑貴男人的憐愛,是她幸福的姍姍到來。她渾身涌動的激動里,含著深深的滿足和不可抗拒的肆意。
她的林哥有理智。附她耳邊輕聲道:“等著我。等我安排好了咱們再見面。”白香蘭心知肚明話中含義,紅著臉點了點頭,內心歡喜。
第二天,校門口的白香蘭看到她的林哥送完孩子,老情人一般相視一笑,心里美滋滋。見男人一個招手,二話不說,進了他的車里頭。那輛黑色轎車載著兩顆急不可耐的心,向兩人期盼的旖旎之地飛奔。
……
這樣一日過后又期許,一晃大半年過去。白香蘭陪她心愛男人歡悅一場,至少收到千元酬金,真的是,知心知意知足,歡心歡喜歡暢。手里有了錢,她想到了日子的長遠。不敢過多消費,更不敢揮霍浪費。適當購買衣飾,活得瀟灑又明智。這樣滋潤的生活,令她身心愉悅。她滿足,不敢再奢求更多幸福。
許多時候她在想,或許這就是她不完美人生中的一抹亮麗。她祈求蒼天,保佑她這樣的日子長長久久,延續下去。
只是,順意的生活如白馬過隙,嗖忽而去。心里期盼這份愜意又刺激的快樂長久綿延,不被人注意。她多么希望這份風雅浪漫,永遠駐足在生命里。但是,風流韻事就像泥上雪,雪融泥現,是見不得陽光的。
不愿缺席的意外,還是不期而至。
那日,白香蘭目送孩子進了校門。看到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校門口,像平常那樣,抬腿就朝那輛車走去。這輛車駕,她熟悉得像自家車,對它信任,跟它親近。它帶給她快樂安逸,帶給她平安順利。像平常一樣她從車后走過來,習慣拉開車門,朝后座坐了進去。
剛坐下,車就啟動。忽然,兩邊車門發出輕微的咔嚓聲,她感到了與平時的不同。略一驚楞,仔細看了車門鎖,發現車門被鎖死,自己被困在車中。
這異乎尋常的操作,讓她心生警覺。目光倏地轉向駕駛人,看到的卻是一張緊張生疏,滿臉緊繃的側臉。媽呀,是一個從未相識的陌生身形,粗獷略駝背不挺。她大驚失色,驚恐萬狀。坐在司機位置上的人,哪還是平日的林哥本人。心中噗通噗通亂跳,驚慌失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想下車逃出魔爪。
“你是誰?停車,停車,快停車!我要下車,讓我下車!”那人沒有吱聲,回應她的是腳踩油門的轟轟聲。車在加速,像離弦的箭,向前飛竄。
白香蘭驚恐萬分,慌亂失神。驚聲問道:“你說話,你是誰?你要帶我去哪里?”沒有聲音回答她。她覺得自己被綁架了。
她渾身顫抖,暗暗叮囑自己,必須冷靜,必須想辦法逃走。就盡力壓低聲音輕聲問道:“你想干什么?你總得讓我知道你是誰吧。能不能先把車停下來,跟我說清楚?”白香蘭聲息乞求,囁嚅道。
暗自觀察的白香蘭,看到這個人和林哥一樣的穿著,個子也差不多。就想到,既然開著同一輛車來接送學生,說明這個人,和林哥關系很近。為什么今天林哥沒來,換成另外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還要綁架自己?這是為什么?
白香蘭急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一邊抹淚一邊弱弱地道:“求求你啦,放我下來吧。我又不認識你,你要把我帶到哪里去?……”
任白香蘭怎么求,男人就是一聲不吭,久久不作任何回應。車速不降,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她用拳頭敲打玻璃車窗,沒有引起駕車人的回望。大概他知道,任你怎么敲,肉長的拳頭永遠傷不了車窗玻璃分毫。
等這輛發瘋的轎車終于安靜下來的時候,白香蘭第一反應,是慌忙看向車窗外的環境。透過車窗玻璃,她驚怔地發現,這里是一片陌生的開闊地。
車停黃土路。土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青青麥田,沒有勞作的農人,沒有村莊,也沒有樹木。這是什么鬼地方?現在是什么時候?















